“”陆青尧原本分开的脚尖并拢，换了个跪姿，“我来这里，是为了你。并不是什么傅舍，而是你这位‘神之子’。欺世盗名、骗财揽权。”

辛元洲不停扯他的衣角，示意问对方傅舍的问题。他摇摇头，继续问，“就如所谓能断肢重连的‘晚渡’，我曾经试过，虽有效果但伤势最后依旧因溃烂而死。”

屏风对面沉默片刻，就在陆青尧以为对方回答不出来时，声音传出，“使者将你与魏驷的关系由齐典客告知陛下，丞相会为你说话，但对你争储相当不利。”

陆青尧一下就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却执着说，“你的药没用。”

对面又是长长一阵沉默，直到安静的室内响起一口吸气声，他屏气凝神等待对方的回答，却不想背后的门被推开。

“时辰已至，您该走了。”

“我们还没问完。”辛元洲说，“能不能再给点时间？”

没有人回应，教徒也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右手放在胸前压住因风飘动的领口，微弯腰，左手拇指压入手掌，向门外直伸，“您该走了。”

“我问-”

“好了，我们该走了。”陆青尧打断，随教徒原路离开。

两人回到祈年殿，花了点心思挥退一众从各宫调来的奴婢。只剩两人，辛元洲也不开口，就在殿内来回走，能听见他不停呼吸的声音，走到一半又说，“我先去办事吧。”

“我不是不问，只是他说的‘消息’，更像在说傅舍现在还没死。诱导我付钱换傅舍还活着的消息。”陆青尧坐在主位，抿口茶，“要是踏进这种陷阱，才是蠢。”

辛元洲站在原地半晌，察觉到陆青尧拿着茶杯的手在颤抖，呼出一口气。

“确实，之前我收集到的线索：‘神迹’向权贵售卖朝堂消息与帝王心思，我怀疑背靠朝中有二品以上官员为其背书。同时长寿丸‘神迹’、祛疤‘明月’、重伤亦愈‘晚渡’等价及千金，真假良秀不齐。除你曾给我的伤药，其他效果不曾亲眼见证过。”

陆青尧放下茶杯，“都说‘神迹’什么都能买，我在想出的起价，或许我们能见上那位神秘的教主一面。”

“或许。”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神药倾家荡产的百姓数不胜数，两人同几位去过‘神迹’的人见面询问。

“青天大老爷诶——喔、殿下！大皇子！草民求求殿下为草民申冤啊！”小娘子带着四岁溜鼻涕虫的小孩跪在底下，不停磕头。

陆青尧连忙叫人阻止，对方却哭得更撕心裂肺的。他只好先问，“我听说你卖了家里仅剩的两头牛，让神之子给你指点迷津。现在如何了？”

“等待着神的安排。”说起‘神迹’，小娘子倒是不哭了，正襟危坐双手合十微微鞠躬，然后道，“是草民的男人被那富察家的大少爷一脚踹死了！求求殿下，给草民一个公道！草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青天、报答殿下的！”

小娘子又开始不停磕头。陆青尧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郑重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是要为百姓谋福祉，绝对会给她一个交代。人才期期艾艾地离开。

然后是判决富察案——地方衙门的小吏。

“草民不太清楚，事情都是照着官爷吩咐做的。草民人小力微，又能改变什么？”

陆青尧稳稳坐在上头，下座坐着廷尉，两边士兵手持□□巍然而立。

“你花了百两白银到神迹谋求，那个‘官爷’被你踢走，本王听说县衙部属都私下喊你为‘官爷’呢。不知是本王算数不行还是现如今一方小吏也有豪掷百两的能力？”

“草民”小吏尚且还想辩驳，陆青尧直接打断。

“说！你是要犯贪渎之罪，百两足以杀头！还是富察氏指使，你不过从犯，本王尚能饶你一条小命！”

说完后，两旁士兵一震□□，室内整齐一声‘咚’，小吏腿一软直接跪下，却未从他之愿吐露富察氏的消息，而是咬住牙关，双手撑地，缩成一团行礼——

“请殿下息怒。”

“富察氏，天大不过陛下臣子，褚国法度森严，‘刑不上大夫’的说法早丢弃了百年。”陆青尧顿了顿，突然嘹声喊，“本王是奉陛下之名调查，无人能保你！”

小吏保持缩成一团的姿势，“草民听从官爷吩咐，确是从罪。殿下万安。”

即使到此时，小吏依旧躲在官爷、富察氏的大树底下。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似乎是希望大树能将他笼罩保护。陆青尧很想知道此时这个人贴地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先关进去吧，等之后再次提审。”

小吏没有挣扎，很安静地随侍卫下去。

“这就是那个人说‘富察氏命不久矣’的原因吗，他知道我们调查事件过程中，会为这件事翻案？”辛元洲翻看这几日的审讯记录。

“魏驷的尸体，还是没找到吗？”陆青尧问。

“荒芜土地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却是真的什么都没找到。”辛元洲放下卷宗，“是不是拜托云子骞，他手眼通天，或许知道是否有谁经过那里，把魏驷的尸体带走了。”

“罢了，云子骞近日也受到‘神迹’不少冲击。这才尽全力帮我们。”陆青尧说，“我们就从富察氏入手吧，或许他们就是‘神迹’的幕后靠山。”

“若是-”

“若是再找不到，我便去问那个所谓神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