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尧偷偷看他,“嗯。”
“其实你认真感受,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兵戎相交的声音。我们还得小心点,在见到褚王前,不要与任何势力有纠葛。毕竟讲不清楚现在褚国的局势。”
“嗯。感觉好安静。”
傅舍拨弄篝火的手顿了下,“春天了呢。”
夜空黑沉沉的,陆青尧仰头看天,没有找到一颗星星,“你说父皇有没有想我,母亲呢她一定很伤心。”
“嗯。”傅舍想到褚国发兵,却没说这件事。
“嘿,你不用犹豫。我知道褚国率先发兵,就说明了褚国没有考虑我的处境。当时那个使者的承诺,我也从未相信过。”陆青尧撞了下傅舍的肩,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傅舍转头看他,陆青尧的左脸浸在摇曳的篝火中,明明没什么表情,他却感受到了对方心尖散发的悲哀苦痛,一时间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某只手揪在一起,阵阵刺痛。
“陆青尧。”傅舍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伸手盖住他攥拳的手,歪头看他。
“我知道。我知道了。”陆青尧眨眼摆手,表现自己的不在意,对他露出一个浅笑,原本燃火的眼中只剩安然的平和,而黝黑的瞳孔中倒映傅舍的脸。
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错开视线。
两人背对背在帐篷中睡下,陆青尧遥想着父皇、母妃,傅舍则总是想到陆青尧那双眼睛,直至半夜,才露出一个苦笑,闭上眼睡了。
清晨。
陆青尧先起来,伸个懒腰,将行李都收拾好。但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长剑。但没多想,觉得应该是在帐篷内,或许是傅舍收好了。
又过一盏茶时间,傅舍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帐篷内走出来。呼吸着清晨冰凉的空气,找回一点意识,“离城门不远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等到了,我们先吃顿好的。”陆青尧将行李递给他。
傅舍整理衣服,接过行李。抬头发现远处有个小小的影子,正快速往这里移动。
“那是谁?”
“对了,你把我的剑放到哪儿去了?”
“人?”陆青尧回头看。
“剑——”
话未出口,傅舍眼前晃过一道金属反射光,心尖一抖,以为已经摆脱所有势力追杀的心,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有人想杀他们,而是侥幸地希望是错觉。
可惜,事不随人愿。
‘咻——’
傅舍跟着声音倏地回头,发现右后方的箭矢已至眼前。陆青尧却被远处往这里移动的点吸引了注意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已至。而傅舍找不到战斗意识,慌乱间只能做出他整个人生都无法理解、觉得格外蠢的举动。
好像很久,实际转瞬。
他推开陆青尧,依旧希望两人都来得及避开箭矢。但就是慢了那一步。陆青尧被推开,疑惑回头,便近距离看见一根箭头直接洞穿傅舍脖颈,一滴血飞落在他的眼下。
宛若一滴血泪。
他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期希所有的一切不过一场梦。扶住傅舍的手用力捏紧,几乎要将双臂捏出某种形状,但剧烈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的情绪。
终于,远方的小点逐渐接近。是不停挥手的辛元洲。
他不停喊着某个名字,喊出即将到来却因此悄然而至的危机。他没有看见这里的情形,还在不停叫喊。直到近了,才看见跪在地上的陆青尧,和失去生机的傅舍。
失声无言。
“杀了他。”陆青尧毫无感情道。
“是。”辛元洲环视周围,他眯眼观察指挥。
“右后。”
“前面!”
陆青尧几乎是将整个后背都交给了他,全然不顾身后危机,只听他的指挥。刺客只有一位,但武功高强,在他生生受了一箭后,终于抓住对方。
犹如野兽利牙,陆青尧用尽各种手段从对方口中套出幕后凶手。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个之前从未听过的名字,与他们联系在一起。
“夏集,他向房婉如提亲。可能是被利用了。”辛元洲说。
“房婉如,等于是他的妹妹,对吧。”陆青尧对傅舍跪下,先是沉默,转而笑了,“是我的错。这次,是我的错。傅舍,我傅舍。”
他甚至说不出什么道歉的内容,只能不停叫傅舍的名字。
辛元洲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能别开脸仰头看天。但积蓄的泪水如线顺着脸颊流下,滚烫的,落进脖子里。
而陆青尧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想呕吐。
太阳东升,悬挂在碧蓝的空中。今天似乎是个格外好的日子,温度适宜,春风吹起清香的兰花香气,与温暖的阳光同时落在傅舍的脸上。
春日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