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把他这个皇帝当作猴耍。
朱棣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如水,他对朱高煦问道:“这抓捕建文余党的事,一直是交给纪纲的锦衣卫专门负责。你一个监国王爷好端端搞什么抓贼演习,这其中的猫腻,你给朕好好交代。”
他语气开始变得凶狠,“不老实的话,从明天开始,你的全家老小一起滚到云南去戍边,老子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你这个混账东西。”
朱高煦一见到老爹要动真格的了,他一下子变得六神无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不是。”
一个清朗的少年嗓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只见朱瞻圻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淡定地说:“皇爷爷也想跟着我们去云南山上一起采蘑菇吗?”
这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引的群臣纷纷侧目。
朱棣对他的忤逆之言不但不怪罪,反而被他那装逼的样子给气笑了。
“去去一边玩去,这边都是大人在说话,没你这小混球说话的份。”
朱瞻圻奇怪地问他:“我爹上有老下有小,那上边的老人不就指的是皇爷爷您吗?皇爷爷把我们一家去发配到云南,按太爷爷制定的《大明律》,全家流放可是指的三代以内,难不成皇爷爷不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这个话一出,在场的上万人一时间变得万籁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这已经不是大逆不道了,这是指着永乐皇帝的鼻子骂娘。
原本热闹的场面一瞬间变得针落可闻,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口称‘臣等死罪,请求陛下息怒。’
所有人都以为朱棣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这个当事人却不以为意,指着朱高炽的旁边,对朱瞻圻笑着骂道:“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成天就知道跟你皇爷爷诡辩。还不快给我滚到一边去。”
朱瞻圻双手撑在地上,身子蜷缩变成了一个球的形状。正像朱棣说的一样,他竟然一圈一圈的滚到了太子身边。
朱瞻圻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到了大胖胖身边。他抬头看向朱高炽巨大无比的身躯,圆挺的肚腩。朱瞻圻嘿嘿一笑:“大伯,你这肚子真的该减肥了。”
被侄子调笑,朱高炽没有生气,反而抚摸着他脑袋上的伤口,十分歉意地说道:“瞻基这毛孩子真不懂事,为了个女人对你这个堂弟下这么重的手。”
“等大伯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对这些场面话,朱瞻圻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身后的大臣们第一次看到叔伯侄子二人并排站在一起,两人相同的体型,竟然比旁边的太孙更像是一对父子。
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这世子不会是太子的私生子吧?”
“两人的体型跟发髻都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我看说不定是当初接生的时候,稳婆不小心抱错了也不一定。”
“我也觉得太孙火爆的性子,跟太子大相径庭,世子沉稳的性格反而深肖太子殿下。”
大臣们的八卦,传进朱瞻基的耳朵里,他的脸色越来越黑,让这一大帮糟老头再聊下去,他这个钦定的太孙可就要变成私生子了。
朱瞻基黑着脸,拳头快要攥出水来。他强忍着怒火,低声说道:“肃静。”
他对着旁边的亲信都察院监察御史陈勉,吩咐道:“若是再有人敢大声喧哗,将他们的名字都一一记下。”
右边的武将队伍里,王斌、朱桓、盛坚等一系列汉王死党,却幸灾乐祸起来,他们带头起哄:“你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太孙都开始恼羞成怒了。”
“太孙的身姿一点都不像太子殿下,反而跟咱们的汉王有几分神似,莫不是太孙真的跟咱们汉王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这大实话可不能往外说,小心太孙动了真怒,将我等几人拖到西市口去斩首了。”
汉王一党的嚣张气焰,让朱瞻基气的浑身发抖。太子朱高炽发现了儿子的异常,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说道:“记住爹告诉的话,切不可争一时长短,吃的苦中苦,将来才能当人上人。”
“可是他们造谣生事,这是在挑衅爹的威严,儿子可以被造谣,但是爹和娘亲绝对不行。”
朱瞻基捏紧了拳头,正要上前将几人揪出来暴打一顿。一声暴喝打断了他,只见朱瞻圻对着汉王的几名死党,怒目而视,大声训斥:“如果你们几个要是闲着没事的干的话,就给我去马厩里面将马桶刷干净。”
马桶在这个时代是用来装马粪的,朱瞻圻是汉王府世子,刚才还颇得皇上欢心,是以几人立马闭上了嘴。
朱瞻圻不计前嫌的举动,令太子朱高炽另眼相待,他在心里咯噔一声。二弟这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莽夫本来成不了气候,要是有这个好侄儿相助可就如虎添翼了。
朱高炽仔细打量着他,心里严重怀疑:这小子原本是个书呆子,不受老爹待见,瞻基那一棋盘下去,搞不好给他砸开窍了。
朱瞻圻不知道大伯父内心对他的危险等级,已经提升到了好二弟朱高煦之上,达到了令太子忌惮第一人的成就。
他现在全身心都放在了,不远处的正在问话的朱棣的身上。
只见朱棣对着他招了招手,“小混球快给朕过来。”
临了还关心的补了一句。“不要用滚的。”
朱瞻圻大步走在他的身前,像个小兵一样站的跟钢枪一样笔直。
“不知道皇爷爷找孙儿可是有事要问?”
朱棣看着他身上那副极不合身的盔甲,头盔盖住了眼睛,只露出鼻子和下巴,下身的裙甲已经拖到了地上。朱瞻圻就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他的神情严肃,那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让朱棣忍不住想笑,他刚才的举动加上这个样子。让永乐大帝的怒气全消,朱棣嘴角扬起,对着朱瞻圻询问:“你爹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爷爷问了大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当时你也在场,给爷爷说说他带的这么多的人马闹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没能抓到一个乱党?”
一看就知道永乐大帝这是帝王的疑心病犯了,朱瞻圻心思一转,认真地回答:“回皇爷爷的话,我大明永乐盛世天下承平,国库日丰。四夷宾服,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这些乱党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路过之人无不唾弃。”
“皇爷爷的文治武功远超历代帝王,天下万民人心归附之下,这些零星乱党失去了生存的土壤,难以再成气候。”
朱瞻圻先是大拍一通永乐皇帝的马屁,然后将建文乱党贬的一文不值。目的是告诉朱棣,不是我们不够努力,而是您太厉害了,现在的乱党再也不敢出来蹦跶了。
朱棣十分满意他的说辞,笑眯眯的继续问:“照你这么说既然建文乱党成了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你爹为何要大动干戈,拉这么些人在爷爷的门口喊打喊杀的啊。”
如果朱瞻圻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可能就会顺着永乐皇帝的话头踩中陷阱。可惜前世的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油条,呃,应该是老舔狗才对。
朱瞻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老实相的回答:“那是因为皇爷爷平日里教导儿孙们行事要防微杜渐,现在建文乱党虽然势微,如过街老鼠一般躲在阴沟里不见天日。”
“可是世间之事无不瞬息万变,小心准备总无大错。父王此举不仅是为了震慑宵小,也是明明白白告诉世人,我明军久经战阵不荒武备,有信心有能力应对任何突发事件。哪怕皇爷爷不在京城,这些乱党也休想借机生事。”
朱棣拍了拍他脑袋上的铁盔,一脸慈爱地问道:“那你告诉爷爷,你爹为什么不调动京营的人马参加演习,反而要调出王府的全部护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