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棣的身影越来越近,出现在长安街的时候。位列九卿的太常寺卿陈昧高声喊道:“臣民行三拜九叩大礼,恭迎皇帝陛下。”
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身拜道:“儿臣恭迎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依次跪倒在御道两旁,匍匐在地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外围的百姓,城墙上的禁军朝着朱棣所在方向黑压压的跪倒一片,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声震云霄。
朱瞻圻看到汉王府的侍卫集体下马参拜,骑在马上的他直接傻眼了,在来之前,没人通知他见到皇帝还要磕头行礼的啊。
在满地跪拜的人群,除了朱棣以外,唯一坐在马上的朱瞻圻在人堆里一下子变得刺眼,朱棣面露不悦之色:“坏小子,你爷爷来了,你那屁股还挪不动地儿吗?”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语气也不算太重。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话里包含的不满情绪。
朱瞻圻回过神来,拍拍了身下战马的屁股。战马非常温顺地四脚跪在了地上,他一步跳下马背,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孙儿瞻圻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还请皇爷爷恕罪。”
以前还觉得这个孙子跟他大伯一样,上不的马走不得远道是个只会吊书袋的废人。朱高煦的战马性情暴躁,除了老二没一个人敢骑,却能被这个痴肥的孙子驯服。刚才朱瞻圻小露一手,让他刮目相看了。
朱棣龙颜大悦,指着朱瞻圻转头对众人高兴的炫耀:“提刀上的了马背,坐下读的了四书五经。这才是我老朱家的好儿孙,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他身旁的大胖胖朱高炽坐在抬舆上,听到老爹这句拐弯抹角的话。脸色变得凄苦,心里十分委屈:“你夸孙子就夸孙子呗,好端端的把我捎带上干嘛啊?”
朱高炽只觉得老爹又是在针对自己,他的儿子朱瞻基听出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心生不忿,打马上前对着朱棣说道:“爷爷,二叔今日带了上千人马,跑到宫门前可是有些不同寻常啊。”
被好圣孙一挑拨,想起刚才的锦衣卫密报,朱棣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拍了拍马背,身旁伺候的太监急忙蹲下身子,给皇帝充当垫脚石。
朱棣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到朱高煦的身前。他阴阳怪气地说:“老二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出城一趟,你偷偷跑了不说。”
“带着这么多人马,是准备将你爹屁股底下那把椅子给掀了对吗?”
作为一个造反上位的皇帝,朱棣平生最怕的事,别人也跟他有样学样,尤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他听到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汉王关闭城门,带兵进了皇宫。”
朱棣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朱高煦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看到老爹脸上乌云密布,显然是动了真火。尤其是老爹扬起的马鞭都快指到了他的鼻子上了,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父皇,儿子真的没有图谋不轨之心,不信你可以问问别人,儿子今天真的没有踏进过皇宫一步啊。”
朱棣抬手一指,身后的英国公张辅立刻会意,跑到女墙边将负责守卫皇城的成国公朱勇叫了下来。
朱勇是靖难时期燕王手下的大将朱能之子,深受永乐皇帝的信任。
顺着城墙后面的阶梯,朱勇一路小跑下来,到了皇上面前,朱勇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恭迎圣上。”
朱棣抬手示意:“爱卿平身。”他背着手问道:“汉王的人马可有逾越雷池一步?”
听到皇上问话,朱勇老实回答道:“回陛下,末将今日未曾见到有人胆敢擅闯宫门。只是……”
朱勇说到了一半,突然变得沉默。令永乐皇帝朱棣感到更加好奇。
“可是什么?爱卿不妨大胆直言,朕赦你无罪。”
朱勇早就投效太子门下,太孙制定的计划已经被人打乱了。朱勇灵机一动说道:“只是刚才汉王似乎跟徐指挥使发生了一点摩擦,有金戈交加之声传进了末将的耳朵里。”
朱勇说的话,模棱两可引得朱棣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遐想。
他面无表情,走到朱高煦的面前。他的声音如同千年寒冰一样刺骨凌冽。“好啊,好啊。看来老二你真的是翅膀硬了,都敢在你老子的门前动起了刀兵。”
“你是不是还准备把你的人马,都埋伏在回城的路上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眼见老爹动了雷霆之怒,朱高煦的神情变的更加慌乱,拉着朱棣的袖子开始求饶。“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儿臣只是想替……”
朱高煦口不择言,刚想把自己给儿子报仇的想法和盘托出,可是他突然感觉背上一疼,余光瞥见朱瞻圻手里的小石子。
想起儿子的话,朱高煦镇定了下来,他口吻一变。“父皇,儿臣是怕您在城外大营检阅大军,城里的建文余孽会趁着你不在,借机生事闹到皇城根下。”
“虽然那帮人动静不大,可是碍于您的颜面挂不住啊。儿臣这才和徐指挥使商量,两人配合在宫门前搞一个演习,震慑这些宵小。”
朱高煦说的有理有据,朱棣虽然没有全信他的鬼话,但是脸上的戾气消减了许多。
他对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徐野驴问道:“老驴你说说,汉王说的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
徐野驴曾是燕王的帐下亲兵,跟着他从北平一路出生入死。徐野驴这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汉王世子当枪使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刚才有那么多的百姓看见了,这次演习就算假的,也要变的比真金还真。
能从小兵爬到京城的警察总长,徐野驴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他大声说道:“启奏陛下,汉王前些日子确实私底下曾找臣商议过演习一事,但是臣害怕走漏了风声,让贼人逃脱了,所以才没有向上禀报。”
一个监国王爷跟负责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指挥商量一件抓捕贼人的计划,这个理由让朱棣觉得很合理。
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