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楚狸……”杨瑾轻唤一声。
“好吧!听你的!”苏猊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咔嚓!”
杨瑾指向帐外,浑身发抖,怒喝:“如此劳民伤财,究竟为了什么?”
这时老王惊讶地发现,那顽童明明在臂上划了那么大一条口子,此时却已恢复如初,莫说伤口,连条细小的刀疤都没有留下。
“明明气你得很,可你一道歉,我心就软了。”楚狸轻轻偎在杨瑾怀里,她的目光转向山坡上一处正在熔炼的火炉,幽幽地轻声道,“我一直以为,我是铁石心肠呢,我真的不会原谅你,可现在看来就算它真的是一块铁石,也早被你熔化了……”
“我用眼睛看到的。”韩羽平静地回答。
“童猬?你干什么去了?”辛猿冷冷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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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加些调味之物。”顽童完全不理会老王,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上灶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匕首。
“师姐?”藏身在一个灶台旁的苏猊眼白闪烁了几下,却没有停止施展精神控制力。
山间大乱的时候,韩羽也闻讯从大匠作的大帐中快步走了出来。
“那把青铜钥匙,失窃了吗?”一个波澜不惊、极为平淡的语气自身后传来。
“走开啦,谁说我不生气了。”
但是,他惊讶地发现,他弹出的血珠并没染在楚狸的脸上,而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距离楚狸的面容大约只有两寸,悬浮在那里,被冻结般一动也不动。
正在山顶的顾勇和陶素迅速各领人马,护在了韩羽身边。韩羽微微蹙眉,扫视着山间混乱的场面,眼眸中有丝丝电光闪烁,只是正持刀警惕地盯着前方的顾勇和陶素全未察觉。
杨瑾立即大声呼喊起来,他方才喊那些发了疯的匠人军士退开,根本无人应和,这时向那些神智清醒的人喊话,倒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那顽童不待老王上前,已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细皮嫩肉的小臂,匕首竟然毫不留情地从自己的小臂上划过,数寸长的伤口喷出的血液一滴没有浪费,全部落入锅中。
这句话顾勇和陶素倒是一下子听懂了,陶素道:“就是说有人施展邪术,这些人中了邪?”
忽然,楚狸注意到一片应该是伙房的所在,这里很安静,几乎没有发疯的人在这一片地方嚎叫厮杀,或者毁损器物。要使用精神控制,是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的。楚狸马上向那里奔过去。
孟猺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没有想到师姐已经不仅可以举重若轻,同时也可以举轻若重,更没想到,她只是意念一动,就可以发动异能。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听到这是始皇帝知情,并且亲手安排的一切,杨瑾的抵触和敌意消失了,可他还是想不明白,这铸造十二金人之事,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惊天秘密。
这……是爱的表白吗?
辛猿冷冷地抬头,一只独眼凶狠地瞪向童猬,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东西,被人动过手脚了!若想再打开,除非是关闭它的那个人。否则在不知哪里被做过变动的情况下,想要强行打开的话,里边所有的机括配件,全部会因为运转不畅,变成一堆废铁!”
杨瑾眼看那匠人在火中嘶吼,想要逃出来,不禁又惊又怒,第一时间认定那凶手是混入甘泉山的奸细。可就在这时,整个工地上,无数的工匠和禁军仿佛同时精神失常了,他们被妖魔附身一般嘶吼着,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挥舞着兵器和工具,用身体上最原始的武器——拳头和牙齿,自相残杀起来。
辛猿第一时间否定了童猬的怀疑:“不可能是他!这东西,他打不开!就算误打误撞地打开了,他也不可能懂得如何改变内部设计!这种手段,就连你我都不会!他一个低等的人类,岂会自行就钻研得明白?”
杨瑾被这血腥疯狂的一幕惊得浑身发抖,短短的一瞬间,甘泉山已变作人间地狱,人们不管身边的人是谁,只要互相靠近,便立刻如狭路相逢的野兽以命相搏,指甲、牙齿,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成为杀人的利器。
而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杨瑾立刻知道是大匠作韩羽来了。杨瑾循声回过头去,惊讶地发现韩羽还在他身后十多丈开外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能听清三人的窃窃私语?难道他除了天生神目,还有一对听力惊人的神耳?
即便在正午,阳光也很难照亮的房中,独坐榻边的辛猿缓缓抬头,仅有右眼放出幽冥的绿光,而左眼是一个向下凹陷的黑色空洞,令整张面孔狰狞可怖。
“我杀!”陶素见顾勇被废掉一臂,怒气攻心,疯狂地挥戟冲过来。
楚狸一回头,骤然出现的孟猺一扬手,几滴殷红的血珠飞射向楚狸的面孔。
“是的!”韩羽依旧是一副平淡的神态,恨不得叫人一拳打上去的样子,仿佛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辛猿托着青铜古钥,这东西,他昨晚本来得手了的,可惜被杨瑾射了一箭,古钥也从怀中掉落,让杨瑾失而复得,自己反倒失了一只眼睛。如今这青铜古钥却通过童猬之手,再度落到他的手中,辛猿心中愤愤不平。
“哪里来的娃娃?”老王迷惑起来,军营当中既无童工,也严禁携带家眷。
童猬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会如此,这究竟是怎么了?”
“呸!你真是……没皮没脸!”楚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师姐!”孟瑶吃惊的声音在伙房门口响起。
幸好,发了疯的人似乎不是全部,还有许多神智正常的匠人和军人,而且人数明显要多于发了疯的人,他们正合力制止这疯狂的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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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遭到不必要的破坏!”韩羽平静的状态与杨瑾完全是两种极端,“关于你,我仔细调查过。你是可以信赖的,所以,我才告诉你真相。这个事关重大的秘密,你要和我一样守住,决不可对别人说起!”
……
甘泉山上,处处火起,工匠们挥汗如雨,干得热火朝天。
“真正的金人?真正的金人,在哪儿铸造?”杨瑾松开韩羽的衣领。
这句话提醒了杨瑾,眼下试图阻止,不过是徒增伤亡。让神智正常者脱离混战的战场才是明智之举,这些发了疯的人会自相残杀。
杨瑾巡行在一片草木茂盛的山坡上,远处是楚狸独坐树下的背影。杨瑾想起曾经的边关,那时他和楚狸也是并肩坐在山坡上,享受夕阳微风。可是现在楚狸的背影却显得孤独寂寞,杨瑾不知道该如何迈进一步,那晚他冲动的猜忌,明显伤了楚狸的心。
童猬得意地嘿嘿一笑,道:“这东西对师尊有大用,既然你可以想办法去得到它,我当然也可以。别管我用的什么办法,反正,我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