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要过年了,族里这时候来人,一定是跟分家有关。
老夫人当着族里人说出这样的话就十分严重了,本来是风风光光的分家,现在就像是要被撵出一般,日后在别人面前如何能抬起头来,“娘,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知错了……”
薛三老太太先宽慰老夫人,“大嫂也不用焦心,不过就是问问罢了,哪家分家不是有这个那个的传闻,更何况勋贵之家。”
二太太眼睛明亮,见到薛家各位老太太弯起嘴来上前行礼,“给各位老祖宗请安了。”
容华这边歇着,二太太、四太太被叫去了老夫人房里。
四太太又是瑟缩了一下,“都是些薄沙田,薄沙田也是产棉花的,今年就有人买了许多薄沙田种出了棉花。”
二太太神情恍惚,她本以为族里来人是针对四房,谁知道老夫人却将矛头指向了她。这样一来,不管他们关不关酒楼,只要他们从薛家老宅搬走,就立即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这……”她总不能说她让四老爷买良田,尤其是这么多眼睛看着她。二太太嗓子一哑说不出话来。
……
老夫人疲累地躺下来,“我帮了他们这么多年,若是受教已经成材。”
“好了,好了,我们也是来问问,日后也好和族里人解释,既然没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们就回去和族人说清楚。”薛三老太太笑着岔开话。
要知道任谁都会想买最好的良田,荒地便宜却结不出好的农物,就算买了再多也是无用,不然朝廷也不会为了让官绅开荒免去各种赋税了。怪不得四老爷不敢和老夫人说实话。“既然已经买了,就让佃户、长工好好耕种,年轻人总是有新的想法,也未必是行不通的。”有薛三太太旁边劝说,屋子里的气氛似是缓和了些。
“那是……”二太太声音微颤,才要辩解。
二太太眉毛一扬,顿时露出看戏的表情。
“不分家我还不知晓,你和老二有这样的能耐。”
从宗祠里出来,众人各自回院子里收拾物件。
容华微微一笑吩咐木槿,“去将过年准备的荷包拿来给我瞧瞧。”
二太太心中顿时一阵狂跳。
老夫人道:“你说什么?买了荒田?花了银两去买荒田?”
老夫人呵斥,“你们只知道便宜,为什么当地士绅不买都留给了你们?”
二太太略微迟疑,老夫人已经冷笑,“我也不强迫你们,明日你们就搬走吧!”
老夫人敛目打断了二太太,“是不是要将那些为你办事的婆子叫来说话?”
老夫人点点头,“平日里这个家难当,轮到分家也是难的,”说着话抬起头看向四太太,“老四是不是在山东买了五百亩良田?我记得上次老四从山东回来跟我说的是二百亩。到底是二百亩还是五百亩,今天你就说个实话。”
老夫人气道:“我看你们是鬼迷心窍了。”
四太太早就坐立不安,听得这话立即起身向老夫人半蹲了身子,“确实……是买了五百亩。”
薛三老太太道:“这话作准吗?山东棉农不少,可是沙田养棉还是第一次听说。”
二太太忙躬身道:“娘别生气,也是因为任家开酒楼,我和老爷想着不如入些银钱……这才没和娘禀告。”
老夫人目光深沉,“话虽这样说,有些话也不能不说清楚,咱们薛家的名声最重要。”说到这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二太太惊骇道:“娘,您和各位老祖宗分的家,我们有没有多得银子,您最清楚啊。”
外面都说四房在山东的五百亩田地,要知道一亩良田要七八两银子,不显山露水的四房难不成能一下子拿出几千两现银购置田地?更何况四房的支出不止是这一笔,四房还买了一处三进院子,哪家的庶出会这样阔气,不是老夫人偏袒又是什么,果然这样的消息散出去没几日,薛氏族里就有了反应。二太太目光一闪,装作讶异,“这是怎么说的,咱们家要分家就请了族里长辈品搭,这是大家都瞧见的。”
二太太苦求了半天,老夫人拿定了主意不肯接话。
难不成老夫人知晓了三房、四房的事因他们而起?若是老夫人果然知晓了,会不会当着族里长辈的面揭穿她。
只有不孝的逆子才会被逐出门。
老夫人撇开四房不提,看向二太太,“还有你,在四条胡同买了多少间房?两处一进院子,一处三进院子花了多少银子?家里分给你们的银钱,怎么够你们置办这么多房产?手里还有多余银子去山东买五百亩地。”
四老爷无官无职能攒下多少银子,想用这话蒙混过关,四弟媳妇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容华用手揉着酸软的腰,“不去了。”这段时日她怀着孩子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现在也该轮到二房烦心了。
老夫人厉声道:“老二媳妇是不是你也要老四帮忙买田?”
四太太顿时没了话。
冯立昌家的道:“少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是清楚,为了你们我是操碎了心,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藏着掖着,瞒着我做出那些事来,是不将我这个老太婆看在眼里,既然如此,将话说开了也就由得你们,”老夫人看向几位老太太,“我一早定了家规,不许家里的孩子在外面大张旗鼓地做买卖,这些年我旧疾缠身,也就没有了许多精力管束他们。”
二太太睁大眼睛,酒楼的事老夫人怎么会知道。
四太太没了法子,只得老老实实地道:“朝廷鼓励官绅开荒,容华也雇长工开了二百亩荒田,这些田地朝廷头一年不收田赋,第二年正式收赋税的时候会给鱼鳞册。我们找人核算了一下,也是觉得值才会……”四太太边说边转头看二太太,“还有……二嫂也要买五百亩荒地,老爷已经让人帮忙去看地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不受教,二太太满身都是凉汗。
四太太脸色更加难看,“老爷是怕……娘听了生气,这才不敢说的……我是听说山东这些年好多地没人耕种,加上……年头不好,出了许多沙田,于是这些田地……卖得便宜些。”
容华从库里选了斗彩人物花盆,又抬了锦裀绣屏,让屋子里看起来焕然一新。
老夫人皱起眉头,脸上已见薄怒,“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