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和李妈妈对视一眼,钱氏道:“三弟妹的事妈妈先别和老夫人说,我怕老夫人的身体会受不住,不如一会儿我去劝劝三弟妹,说不定就能有用。”
老夫人看到这种情形道:“你这孩子,真是糊涂到家了。”
钱氏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雪玉从内室出来道:“老夫人让大奶奶进去呢。”
任静初的手哆嗦起来,看着屋子里几个不知所措的丫头,“收拾收拾东西,我要回府去。”
薛明霭目光没有放松,仍旧紧紧盯着老夫人,好半天舔舔嘴唇艰涩地道:“祖母,将红英要来……”
任静初看着窗子上印着的树影,忽然对这陌生又是害怕又是厌恶,“我不成亲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我要回金华府,我要见祖母,我再也不要来京城了,我要回去。”说着将桌子上盛着喜饼的盘子拿起来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砸完桌子上的东西,又伸手去拿百宝阁上的物件,一件件地扔在地上。
青穹也乱了手脚,吞吞吐吐地道:“三奶奶先不要急,三爷病糊涂了,现在说了什么也不作准,等三爷好了,三奶奶再问问三爷……”
二太太听得那几个字,手一松刚从丫鬟手里接来的药碗顿时落在床铺上,本来一脸慈祥的笑容兀然跨下来,眼睛莫名惊诧,嘴唇不停地抖动。
帘子撩开,二太太看向屋里,却一眼看到换好衣服的任静初,不由地愣在那里。再看看屋子里并没有容华,这才安了心。
二太太心里紧张仔细听过去,薛明霭虽然声音小,站在床前的人还是能听得清楚。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李妈妈点头道:“就听大奶奶的。”
老夫人心脏猛地一跳,也差点昏厥过去,颤抖着手,勉强镇定,“快,快将二太太抬上床,去取开窍通神散来。”
薛崇义见二太太忽然变成痴呆的模样正吓了一跳,耳边已经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御医过来。”
薛崇义一怔,容华这时候怎么来了?明霭精神还不算清楚,万一将他的事说了,让府里的众人都知晓,那可怎么好?毕竟今日是明霭的大喜日子,宾客还都在前院,传出去要丢了脸面。
钱氏柔声道:“老夫人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顿了顿,“三弟已经入了洞房怎么也好解释的,至于……娘……不是前段日子身体一直不佳,这几日操劳多了旧疾复发也是有的,只能在屋子里休养。”
薛明霭又缓缓重复一句,“祖母,将红英要来……我房里……”
任静初不明缘由,转头去看二太太。
旁边的杜鹃等人见状忙上前去搀扶,只见二太太嘴角已经流出津液,人事不知,只是眼睛不肯闭上,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三爷。
钱氏道:“暂时遮掩住了,只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
老夫人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京里向来没什么秘密,更何况今日府里人多眼杂,想将所有事情无声息的遮掩住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二太太和明霭一直不露面,御医进出府里两次,无论谁都能看出些端倪来。
二太太自然知晓薛崇义的意思,快步向内室走去。
按理说薛明霭没有成亲早应该挪去稍远的院子里住,二太太就是对小儿子太过偏爱,就没让薛明霭挪走,加上薛明霭平日里对下人极好,不论有什么事下人都愿意帮忙遮掩,这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李妈妈匆匆赶去老夫人屋里,老夫人已经歇着,李妈妈只得和大奶奶钱氏商议,“这可怎么办才好,三奶奶闹着要回娘家去,将新房里的东西都砸了干净。”
老夫人也道:“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还有祖母呢。”
钱氏沿着翠竹夹道过了月亮门,路过自己的小院,再往前走过了薛明柏的书房,就是薛明霭成亲前住的院子。
说着话老夫人也进了屋。
任静初在旁边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老夫人看看李妈妈,“去找妥当的人将三奶奶先送回去。”
钱氏垂下眼睛来。不光是如此,二房里谁不知道二太太将心血都倾注在薛明霭身上,就连他们平日里也要时刻照顾薛明霭,薛明霭不管做什么,他们都要帮忙打理,不能出半点纰漏,这样一来,薛明霭的胆子才越来越大。
老夫人道:“前面你还是要照应着,不要出纰漏才好,如今府里能支应的只有你了。”
任静初的陪嫁丫鬟见此情形都已经稀松平常,倒是将玉桂、雪痕几个吓得魂飞魄散,上前劝了一阵,终究是不顶用。
任静初又悄悄看了薛明霭一眼,薛明霭果然是面颊通红,神智并不清醒,和她哥哥酒醉时一般模样。
青穹说不上话来。
薛明霭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慈祥地道:“好,好,好,让三奶奶走近些让你看清楚。”说着看向任静初,“好孩子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