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太太这边忙着去薛明霭屋里,刚侧头问杜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薛明霭也迷迷糊糊醒过来,见到父亲盛怒的模样,顿时酒醒了大半。
老夫人眼睛一跳,坐起来,“什么?找不到明霭了?”说完话顿时觉得头晕眼花,重新跌回软榻上。
老夫人道:“容华还让人说了什么?”
老夫人叹口气,用手去摸腕子上的麻姑献寿,“还是你来挑吧,现在我也没这个心思。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一个都放不下。”
薛崇义心头怒火究竟不消,“我坦坦荡荡这些年最重礼节,无论去哪里也是挑不出半点错漏,却偏生下这么个东西来。”
李妈妈急忙上前拍抚,“二老爷不是说了吗?以后再也不去看什么小芙蓉了。”
二太太冷笑道:“好端端一个人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你们平日里都是留下一个伺候,怎么就一下子都走了干净?那些小丫鬟不进屋伺候总该在外面才是,怎么连三爷人影都没见到?可见这些话里漏洞百出……”说着眼睛狠厉起来,“别以为这样说就能一下子推了干净,若是找不到三爷,就是活活把你们打死了也不屈。”
踩了花堂明日就要过嫁妆成亲,可是没取踩花堂钱,是不是意思这门亲事要作罢?毕竟是他们失礼在先,常宁伯就算是反悔,他们也没办法。
府里这么大,找个人也不容易。
薛明霭的衣服还未换上,众人是忙的忙,乱的乱。二太太见到这种情景,再想到常宁伯家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顿时怒火上扬,起了一身的冷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三爷扶起来穿衣服,就算是抬也要给我抬去门口。”
老夫人听得这话,胸口一闷,几乎透不过气来,半晌才道:“糊涂……这时候她只顾得眼下的脸面……”殊不知等到常宁伯家里来了人,不见姑爷来开门,那才是真正没法交代。
老夫人看雪玉神情闪烁,“到底有什么事?”
蝶飞道:“你以为话说出去就能好了,说不得最后又是什么下场。”
李妈妈道:“说的是。”
李妈妈笑道:“侯爷毕竟是才要当爹的,心里自然是特别在意。”
……
那就好。
薛崇义心焦自己筹划已久之事出了纰漏,哪管其他,也是劈头盖脸地骂将起来,“现在给他讲情有什么用,怎不知道一早安置妥当?平日里对他多有宽纵,否则怎么好端端的这样起来?”
二太太被骂得一怔,见薛崇义目瞪口呆,平日里的泼辣也不敢使出来。
老夫人摆摆手,让李妈妈拿来引枕靠在后面。
薛明霭不停地赔礼,伸手去接红箱,总算将礼节走完。
容华问道:“有没有来跟我们借人?”
旁边的粗使婆子急忙劝,“两位姑娘快别哭了,让二太太听了可不得了。”
钱氏一早到了门口安排诸事,见到薛明霭来了这才松口气,让下人将门打开,迎了常宁伯府的人进门。
二太太只冷着脸,“你们是看我病了,才一个个无法无天,光是今日的事,谁也逃不出去。”说着吩咐两边的婆子,“拉出去打了,我看还有什么话说。”
薛二太太听了手脚冰凉跌坐在椅子上。
……
“那红英是容华屋里的,老二怎么就看上了那个丫头?等明霭成了亲,便叫老二过来,我自和他说。我房里的除了雪玉、海月随着他去挑,或是给了他银钱,哪怕是百千两的,只要身家清白随着他去买,不要为了一个丫头在府里丢人。”
蝶飞、蝶兰两个丫头不见了薛明霭早已经唬软了,蝶兰更是不等二太太问,磕了几个头道:“三爷要喝酒,我们劝了又劝,三爷只是不听,就让外面的小厮去拿平日里爱喝的来。大喜的日子,谁敢逆了三爷的意思,我们也没法子,只得将酒取进来。三爷自己在房里喝酒,我们姐妹去帮忙布置新房,屋子里留了两个三等的丫鬟,谁知道三爷嫌几个丫头手拙,将她们撵出去了。等我们回来,进屋便找不到了三爷,急忙让人四处寻……再后来就来禀告二太太了。奴婢说的话不敢有半句欺瞒。”
李妈妈喜道:“那些画老夫人好久没看了,不如我就拿出来让老夫人挑选。”
通常都是亲家一叫门,姑爷就要立即将门打开,晚了就是怠慢了亲家,哪有放了炮仗还迟迟不开门的道理。
二太太走了,蝶飞、蝶兰这边也打完了板子,让人抬着下去养伤,两个人受了这样无妄之灾,都咬着袖子呜咽起来。
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声音猛然一收,不由地咳嗽起来。
下人去预备车马,二太太忙去见了老夫人,“踩花堂的钱终究是今日要取的,我送上门也是个礼数。”
折腾了一圈下来,二太太嘴唇苍白,一脸的倦容,勉强支撑着吩咐几个得力的,“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若是能受得了这气,就不会将身边的大丫鬟都配了人,这一点谁也不及大奶奶。”老夫人说着话,抬眼正好瞧见雪玉撩起帘子向屋子里张望,不禁皱紧眉头,“有什么事?站在外面做什么?”
雪玉急忙走进来,“我是怕老夫人休息了。”说着看向旁边的李妈妈。
二太太也是乱了方寸,现在天已经黑了,应该问门房上的人才对,只要薛明霭没有出府,便让人封了门在园子里找,府里这么多下人很快就能将府里查一遍。
“这些年我只看他官职长了,以为就精进了,谁知道他还养了一身的坏习性,在外面包养什么小芙蓉,让朝廷知晓了,他这个官也该到头了。先皇在位时,眠花藉柳之人一概不准进贡院,更别提入仕做官。这些年朝廷为了取士总是开恩科,朝廷里可用的人是多了,有些历律却因此放宽了,他们才敢随意纳妾养外室,我看这样下去,早晚要将老祖宗留下来的……”
提出让容华挪去南院的人是她,因为这个忙成一团也怨不得别人。
二太太又要上前劝慰。
薛崇义道:“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府里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薛二太太让人搀扶着去盘问薛明霭的贴身小厮,那小厮还没回话,薛二太太便冷笑道:“若是有一字虚言,我便将你抽了筋扒了皮,看你还有没有胆子挑唆主子。”
……
老夫人摇了摇头,支撑着问道:“常宁伯家来人了吗?”
二太太忙上前劝说:“老爷暂时饶他一命,好让他换了衣服去迎亲家嫂子们进府。等这件事过去,随老爷怎么处置。”说着给旁边的管事婆子使眼色。
外面的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二太太抿抿干涩的嘴唇,“所以要借娘的牌子用用,万一遇见巡逻的也好说话。我想来想去,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恐去晚了常宁伯夫人就不肯见了。”
那麻姑献寿的手串是二老爷这次从陪都买回来的,老夫人是又为二老爷的事发愁了。
杜鹃还没回话,二门上的婆子道:“三奶奶娘家来人踩花堂,就要放炮仗了。”正说着话,只听一声清脆的爆竹声响,紧接着又是两声在后面。
“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这时候便是作死了,我也能向人交代,却弄出这副鬼样子给谁看?”
带给她瞧瞧?难不成还有别的内情?容华处理府内的事向来利落,从来不会这样遮遮掩掩的,又想及这几天容华来她这里也勤了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这几日二媳妇经常在她房里,容华来了当着她的面也不好开口。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不妥,“就算容华答应了,这种事传出去了,我们家的名声何在?红英是容华的陪嫁的丫鬟,就算明睿不要,也是由得容华处置,哪有他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