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伯道:“若是你自己小心谨慎,哪里还用得着要别人帮忙遮掩?你要我在庄亲王爷面前如何交代?”
瑶华应了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瑶华也为难起来。
任延凤听得这话低下头来,“也不是孩儿愿意的,下次小心些也就是了。”
任静初脸一红不作声。
瑶华仔细思量,武穆侯在外名声不好,薛家二房明摆着要压过大房,所以定是要思量目前的政局。
瑶华眼睛一红,拿出帕子来擦。
瑶华看过去,只见丫鬟捧着几块衣料子和一应生活等物。
瑶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这件事妹妹还是和世子商量商量才好。”
任静初回到房里看着床上铺着的一件件绣品,从外面请来做女红的先生笑着道:“四小姐也要绣两针,也好讨个吉利。”
任静初粗鲁地蹭掉脸庞的眼泪,“光看看嫂子今天就知道陶容华的手段,我哪里是她的对手,现如今更是有了身孕,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与其嫁去受辱还不如就在家里……”
任夫人怒气冲冲地刚走,瑶华就进了屋,看到满屋狼藉也是吓了一跳,偏任静初哭个不停,丫鬟、乳母在一旁怎么劝也劝不住。
将屋子里的下人都遣了下去,任夫人和任静初进了碧纱橱里说话,“到底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走在后面的瑶华听得声音,忙快走几步上前。任延凤只顾得扯领口的衣服,任夫人边帮忙边哭道:“老爷,你这是疯了,烫坏了可怎么得了。”
任延凤急忙道:“安亲王爷和薛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会有人注意我们家的,再说不过是打翻了油灯着了火,也不是什么大事。”
瑶华不禁诧异,“那是为什么?”
陶容华本就心机极重,现在又有了身孕,她若是这时候嫁去薛家,还不是任由陶容华摆布?想到一个庶女要站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任静初伸手将桌上的茶碗扫落在地。
瑶华笑道:“这就是了,以后妹妹用着依旧方便。这些东西安置去了薛家,薛家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知道妹妹是识大体的。哪家不希望媳妇的嫁妆多一些,妹妹是勋贵之家的小姐,身份不同,礼节上周到无可厚非,更要合乎妹妹的身份,我八妹妹虽然嫁妆不少,平日里用的贴身物却不多,这一点就和妹妹有区别,再说同样是几十抬嫁妆,里面的东西却大不相同,妹妹也不必怕看着寒酸。”
任静初心情不好便随意应了两声,等到女红先生走了,青穹才匆匆忙忙来道:“大奶奶去了夫人那里,说要挑件礼物去武穆侯府,武穆侯夫人有喜了。”
任夫人听得这话板起脸来道:“胡说什么,怎么就不嫁了。”
任延凤匆匆追到穿堂下也不说别的,只赔不是,“都是我的不对,谁知道那酒竟然那般浓烈,喝下去不久就人事不知,若是有半点清醒断然不会这般,你就饶了我这一次,一会儿我就和父亲、母亲说清楚,这次的事总是不关你的,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一力承担。”
瑶华听得这话不禁也悲从心来,陪着任静初坐在一旁哭了,任静初渐渐哭得没了力气,却见瑶华仍旧止不住地掉下眼泪,瑶华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衫,愈发显得她单薄,提起绢子压抑痛哭的模样更让人心酸。
瑶华不敢再留任延凤说话,问了问伤得如何转身就要回自己院子。
任静初惊讶地“啊”了一声,顿时愣在那里。
任静初带了几个丫鬟高高兴兴地进了屋,见到瑶华笑着道:“瞧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
任静初走了,瑶华叫来湘竹问:“府里给四小姐准备了多少嫁妆?”
任夫人又哭。
瑶华点了点头,“这些铺子都是四小姐亲手打理?”
任静初笑道:“我怕你这里着了火没地用了,就挑了些送过来,你可别嫌弃。”
翡翠被喊得不明所以,只觉得抱屈,刚要上前,湘竹已经道:“奶奶如今是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其在这抱怨倒不如为奶奶想想,奶奶从娘家只带了我们几个,我们再不上心要等别人看笑话不成?”
任静初道:“还有谁,”说着赌气起来,“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任静初皱起眉头,“除了哥哥我又能相信谁。”
瑶华道:“是这个道理,薛老夫人毕竟是和硕公主,自然在意颜面。只是嫁妆行前,要将你平日里用的一应物品先送去薛家,你是我们家老夫人心头肉,身边的东西自然多一些,所以东西周到也是无妨的。”
任静初道:“我让人去母亲那里送点心,自然就听到了。母亲还要瞒着我不成?”
薛家渐渐安静下来,常宁伯府还是灯火辉煌,常宁伯坐在椅子上看任延凤,“皇上让人查京里的异动,偏偏昨晚我们府里起了那么大的火。这要是被查出来了,说不定就要被牵连进谋反案中去。”
瑶华禁不住咳嗽了一阵才道:“四妹妹天生纯良,心里放不下这些才跟我诉苦,是我不应该没劝得你,自己掉起眼泪来了。”
瑶华迟疑道:“只怕妹妹嫁去薛家之后,那些铺子世子爷就不能帮手了。就算是妹妹的陪嫁,只要进了夫家也就是夫家的了,怎么好让娘家人再帮忙。”
任夫人顿时脸色一变,“胡闹,岂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说着看向瑶华,“明日备好东西问问薛家那边情形,再让人陪着你过去。”
青穹咬咬牙不敢言语。
任静初用手绢胡乱擦了眼泪,方才哽咽道:“你那八妹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练成的精,若是我嫁了过去,说不定会被她生吞活剥了。”
瑶华收起帕子,“你是不是为嫁妆的事烦恼?只怕是不能风光嫁进夫家?”
瑶华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好不容易等到常宁伯坐下喘气,这才跪下来软声道:“爹别气了,都是我半梦半醒之间不小心起身打翻了油灯,世子爷路过看到火起了才不顾男女之防进屋救火。”说着掉了眼泪,呜呜咽咽地抽泣,声音哀婉让人听得心酸,“若是有错便都是媳妇的错。”
任静初点头应了,忽然又想起一件,“只是祖母给我的几家铺子该怎么办?我哪里懂得许多,平日里都是哥哥替我打点。”
翡翠压着心中的委屈,规规矩矩上前道:“弄清楚了。奶奶带来的锦缎烧了十几匹,另有五匹虽然烧得轻些也做不得衣料。压箱的衣料也尽数毁了,只剩下些绢、纱……”
任延凤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当我是什么人?你维护我才说得今天的话,我心里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说着一脸情深,信誓旦旦,“你放心,就算粉身碎骨,罪有万重,我都顶下来。”
“除了物件儿,还有铺子,米铺、脂粉铺、古董铺子,那都是老夫人陪送的。”
进了薛家就不能向娘家求助那可怎么办才好。
瑶华这才摇摇头,呜呜咽咽地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世子只要想办法保全自己,实在不行我就剪了头发当姑子去,等到世子除了服再行另娶。”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得难以继续。
之前是怕大奶奶听了不高兴,就一直没有提起,现在大奶奶问了,湘竹道:“四小姐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从金华府回来的时候就是十几辆马车送进京的。这次说要出嫁,老夫人又打发人送了许多东西进府,穿的用的那是不计的,另有头面、首饰,就算夫人也就是如此,还有尚好的小叶檀做的家具和闺床,听说这些加上细软就能有二百抬。”
任静初心里一喜,“若是嫂子早说我也不用愁了,这话到母亲面前说,母亲定会答应了。”
瑶华走了,任夫人急匆匆地去了任静初房里。只见丫鬟正收拾碎瓷出去,成亲用的东西都扔在地上,屋子里几个二等丫鬟要上前去捡,立即传来任静初的声音,“我看你们谁敢捡。”
任静初眼睛一亮,拉起瑶华的手催促,“你快说,快说。”
任夫人忙向任延凤使了眼色,“我进去看看老爷的伤。”说着看向瑶华,表情微沉,“你也下去歇着吧!”
常宁伯仍旧道:“便是你平日里娇惯他,才有的今日之祸。”他泼茶出去的时候手背也被殃及到,却咬牙不开口声张,还是任夫人身边的妈妈看得清楚,忙让人取药过来给爵爷、世子擦,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忙乎了半天方才渐渐平复。
瑶华抬眼看向翡翠,“有多少损耗?弄清楚了没有?”
当日若不是翡翠不懂得遮掩,哪里会让外面的婆子看到奶奶的狼狈,翡翠心里不思量也就罢了,现在仍旧没有心肺地乱喊乱叫,平白给奶奶添堵,湘竹皱起眉来狠狠地看向翡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