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有丫鬟上前领着瑶华去住处。

大姨娘让人重新梳了个发髻，换上一件棕色梅花妆花褙子出来见陶正安。

“因燃了鞭炮惊动了四邻，只要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只说是天黑认错了路，轿子抬错了地方。”理由听起来可笑，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是要孤注一掷，得了陶家的银子就举家搬迁，丁家大爷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陈妈妈被问的一愣，见陶正安脸色不善，老老实实地回话道：“哪里有这么多，能拿出来的银子给二小姐置办了田地、头面、还压了箱，凑恐怕凑不出来。”家里的庄子太太看不上几个，收成好的庄子都攥在老太太手里不肯松，给二小姐陪嫁的田地和庄子大多是新置办的，花了不少的银子。老太太这两天又拿出了嫁妆单子，上面好多东西太太都折变成了银钱，现在突然要用，没办法又让人出去大价钱买来相似的补上，大太太准备的那些东西不能用，都堆在库里。

这样一来瑶华的事就坐实了。

现在再去筹银子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陶正安皱起眉头问：“压箱有多少银子？”

瑶华嗓子一痒，急忙吞咽回去，胸口震颤差点就咳嗽出声。

众人忙去找弘哥。

陶正安挥挥手，“总不能让人看了我们陶家的笑话。”

弘哥道：“这算什么成亲，姐夫我都没见到，红包也没给，你们也太不守规矩了，既然都没规矩我又何必去。”

几句话说完众人的目光又一下子回到瑶华脸上，瑶华本来略带羞怯，经这话一说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整个人冻在那里异常难堪。

搀扶着瑶华的湘竹，不知不觉吓得收紧了手指，将瑶华攥得生疼。

轿子拐过胡同，一阵鞭炮声传来，鞭炮声过后轿子已经停在常宁伯府，喜娘上前将瑶华扶了出来。

常宁伯夫人楚氏又道：“今儿冲了媳妇的忌，我会让她天天去供奉，抄写佛经以赎过错。”

春尧接着道：“丁顾氏的夫君前些年做了生意将家底都赔光了，眼见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就整日在外喝酒，这次听说这件事，帮着丁顾氏谋划，听说丁家将祖产都变卖了。”

陈妈妈道：“三千两，取个吉利数。”

瑶华的嫁妆送去常宁伯府一个多时辰，终于瞧见了常宁伯府的轿子。

瑶华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已经被挑了下来，瑶华抬起头环视一周这才将厅里坐着的众人看清楚。

瑶华之前许给过顾家是人尽皆知的，现在瑶华要嫁去常宁伯府，顾家就带了花轿来威胁陶家，本来整件事费些口舌是能说清楚的。陶正安的性格却生怕别人坏了他的好事，第一个念头必然不是想办法将这件事解决，而是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就和当年西人炼丹事发一样，宁可杀掉亲生女儿，也不另想其他办法。

瑶华刚坐稳，轿子就被抬起来。鸣炮三响，鸣锣开道，轿子刚要前行，瑶华听到喜娘喊道：“小舅舅呢？”

大姨娘年纪不小了，耳边有几缕银白的头发，看起来倒让人觉得稳重。

瑶华这次是逃不掉了，进了夫家的门，有谁会怜惜一个身体不好的媳妇？在娘家能换得同情的身体，到了夫家只会变成短处。

不知道谁在园子里寻到弘哥和小厮玩蛐蛐，陈妈妈好说歹说，陶正安又让人去叫，这才让弘哥出了府门。

容华手上的针线不停，锦秀看看春尧，接着帮容华分线。

喜娘笑着应承。

陈妈妈急忙让小厮去追。

陶正安喝着茶，皱起眉头心烦意乱，尤其是刑部几次传唤他，他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再也脱不了身得来牢狱之灾。

时辰不早了，喜娘不肯再等，“我们回去不好交代。”

领路的丫鬟回去复命，湘竹才带着哭腔开口道：“怎么能将奶奶安排在这里？这样的屋子到了冬天可怎么得了。就算是明年才算完婚也不能就这样……奶奶有什么错？是他们求娶来的，为什么还要抄写佛经祭奠死去的大奶奶？这样糟践我们，还不如就将我们送回去。”

陈妈妈脸色一变也只能应承下来。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病着，老爷也不懂内宅的这些事，二小姐这时候出嫁真是没有办法。

陈妈妈错愕地张开嘴，“那……那……二小姐的嫁妆都已经和常宁伯府说过了，现在拿出银子来用恐怕会……毕竟是嫁去常宁伯府做大奶奶，嫁过去之后用度也多，手面大，少了不够用。”所以越是显贵之家聘媳妇，给的聘礼越多。

她却觉得，那双眼睛仍旧在冷笑，笑她今天的狼狈。

顾瑛的事遮掩不住了，陶正安好不容易攀上了常宁伯家，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千方百计要将这门亲顺利做成。

“押轿的小舅舅呢？”喜娘又问。

陈妈妈从府里出来赔笑道：“花轿先行，我们找到少爷就会赶过去。”

大姨娘这才应了，去试探着和顾家人说话。

也就是说冤花了不少银子，库里有的是东西，银子却拿不出来。

陶正安道：“现在她病成这样，有些话你去问清楚，算不上是拿主意。等到弟妹从三庙胡同回来都什么时辰了？恐怕常宁伯府的花轿早就到了。”

喜娘上前道喜，合婚饼拿给瑶华咬了一口，就笑着道：“吉时到了。”

现在她嫁进了常宁伯府，她应该觉得高兴，因为那双眼睛再也不能用这件事来威胁她。

喜娘和湘竹扶着瑶华匆匆过了火盆、马鞍，走几步进了正堂拜了天地。

陶正安道：“你去问问瑶华的庚帖怎么才能拿回来。”

甚至害怕。

越是和顾家有牵连的越是不能再拖下去。

过了一会儿弘哥仍旧没有回来，喜娘急得满头大汗，“吉时要到了，再等下去恐会不好。”

顾家将花轿抬走，陶家众人都松了口气。

陶正安道：“那就够用了，就将银子支出来给顾家，一会儿大太太醒了就说是我让的。”

喜娘道：“这可怎么办？没有小舅舅送亲这可不合礼数。”

陶正安看看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陈妈妈神情闪烁地开口，“有一二千两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