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伯夫人说了这些,那垂泪的夫人才止住了抽噎。
常宁伯和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下首有一位夫人不停地用帕子擦着眼睛,这位夫人旁边的两位夫人抬着眼睛正细细地打量着她,目光冰凉让人触之生寒。
等到裘哥赶来,花轿已经快到常宁伯府了。
容华抬起头看看春尧,“这件事办得妥当。”
陶正安皱起眉头,思量了片刻,也不问大太太的病情,直截了当地问陈妈妈,“太太房里有多少银子,够不够一千两?”
大姨娘道:“那我就去试试,老爷也要有准备才是,像顾家这样的人家只要做出了这种事,就难免到时候水涨船高,说不得答应给了又会反悔……”大姨娘还想再劝。
陶正安道:“嫁妆还没有送去常宁伯府,就从压箱里面取出来先给顾家。”
只听弘哥道:“我姐夫呢?怎么不来迎亲?”
陈妈妈虽然犹豫却做不得主,只能按照老爷的吩咐拿出一千两银子跟着丁家管事的妈妈去丁家。
瑶华浑身一抖。
抓住她和常宁伯世子私相授受的把柄,那双眼睛冷笑着,言辞句句凌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陈妈妈这才去回了陶正安。
那婆子应了急匆匆地跑去三庙胡同。
老太太拟的嫁妆单子本来就单薄,面子上东西不多,再没有许多压箱银子,去了夫家怎么能好看。
只听身边有淡淡的声音道:“好了,扶风儿去歇着吧!”
瑶华的东西被搬进一个西北角不起眼的院落里。
房子比瑶华在陶家的闺阁还小,许多平日里用的东西搬不进去,翡翠正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湘竹和瑶华进了屋。
一会儿大姨娘回来道:“顾家人说了,一千两银子现在就要,拿着银子去跟丁顾氏换二小姐的庚帖。”
喜娘也是愣了,没想到陶家没将事情交代清楚,亲家小舅舅又追问得急,只能尴尬地笑道:“世子爷在府里等着接应。”
……
瑶华刚接过辐条、瓷瓶、铜镜,就听有人喊着,“快,快,快扶着大奶奶去拜堂,世子等着呢。”
大姨娘试探着问道:“这种事哪里能瞒得住呢,不然让人去常宁伯家说清楚,这顾家是讹诈来的,我们家小姐又没有错处,也好给二小姐正名。毕竟小姐的名声最重要,常宁伯家若是要思量婚期可以再商议,这件事可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啊。”
这是拿定了主意。
湘竹上前搀扶起瑶华一路上了轿子。
她什么时候惧怕过?听说五妹妹病死了,她害怕不敢去看,姐姐临死之前质问她,她害怕会被人听到。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怔愣之间,弘哥已经跑了出去。
大姨娘踌躇地开口,“还是请三太太出面好一些,我身份毕竟是……辱没了二小姐。”
她出嫁本来是喜事,这一瞬间偏偏让她想起这些……这府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对她有心防,唯有八妹妹。
弘哥?
春尧红着脸笑了,“奴婢也没做什么,倒是冯妈妈在丁顾氏奶娘面前说了不少话。”
陈妈妈也跟着进来回话,“郎中说了太太是急怒攻心,恐怕要一会儿才能醒转呢。”
她躲不开,总是躲不开这笑容。
瑶华脸上不由地一僵。
楚氏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话是这样说,家里也不是没有比照,陶正安道:“容华嫁去薛家时压箱的银子有多少?”
哪个小姐的婚事都没有出这么多的岔子,陈妈妈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花轿平稳地向前抬去,这才安排婆子,“去三庙胡同请三房的少爷去一趟。”
瑶华听到陈妈妈笑着跟喜娘道:“少爷来了,别误了吉时。”
耳边又传来常宁伯夫人的吩咐,“一会儿回到房里就将嫁衣换了,大奶奶才没了,你们几个都不要穿艳色。”
常宁伯府,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希望,到了出嫁这天却让她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一千两银子是从二小姐嫁妆里拿的,跟轿的管事妈妈还不肯干休,非要等到银子送到丁顾氏手里,才肯撤了花轿。”
屋子里静谧了一会儿,常宁伯站起身离开,常宁伯夫人楚氏这才当着众人的面开口,“媳妇儿才没,凤儿还没有除服,按理说不该娶亲的,只是凤儿得了这病若不用尽了办法,我们做父母的也难心安。”说着看向那垂泪的夫人,“今天请您过来,也是要说清楚,免得您伤心。这婚事虽然办了,却仍旧要循礼,等到凤儿除服之后才能算是完婚。”
除了传来的礼乐声响,陶府里静悄悄的,没有容华之前出嫁的热闹。瑶华的手指早已经攥得酸疼,垂下头透过盖头缝隙看脚下红色的毯子,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自从八妹妹进了府,她总觉得那双淡然的眼睛时不时地出现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今有这笑容的不止是一个人,她像是一下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瑶华脸色一青,再也忍耐不住,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常宁伯家假装对顾家要挟的事不知晓,只等将来事发,这件事就会成为压制瑶华的借口。况且安抚顾家的银子是从瑶华嫁妆里出的,这样的证据让瑶华无从分辩。
大姨娘看向陈妈妈。薛家送来的聘礼都被大太太换成了庄子,压箱的银子不过才一、二千两,侯爷夫人岂不是比世子夫人的手面还要大。大太太精于算计,这次是算计过头了。
喜娘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就烦劳妈妈了。”
容华收了线,一朵荷花恰好绣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质疑、打量、轻视,种种情绪都从眼睛中流露出来。
瑶华心里一沉不由地咳嗽出声,轿夫急忙停了轿,湘竹探进轿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