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了小儿子,丁顾氏听身边的妈妈细说陶家的事。
大太太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半含着眼泪,“老爷怎么能这样说,难道我做的都不是为了这个家?”
老太太叫芮青,芮青急忙进屋放了幔帐下来,陶正安站起身,陈妈妈上前搀扶了大太太,这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夫家不比娘家,嫁到夫家没有个好开始,就难有好结果。
丁顾氏平生没读过书,更没有什么见识,现在听妈妈这样一说,不由地没了主意,“那我们要怎么办才好?毕竟弟弟还不知落得什么结果,还是不要再去问了,免得惹恼他们,等到陶二小姐顺利出嫁,我们再去讨个主意。这样就没有了半点要挟的意思,也算是我们拿出了诚意,你说是也不是?”
大太太吸了一口烟顿时咳嗽起来,陶正安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她怎么也挣脱不掉,眼见周围都是火,立时出了通身的汗,眼睛也红起来,陶正安的那只手偏似掐在她喉咙上,任她用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半分。
“武穆侯夫人不管这件事也就是仗着奶奶不会真的闹起来,毕竟亲家大爷还在刑部大牢里,陶家都是为官的,自然不怕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
丁顾氏向来胆小怕事,犹豫道:“万一弄不好……我弟弟可怎么办?”
锦秀上前打帘让弘哥进了屋。
茶刚摆上。
容华让弘哥坐到身边,弘哥迫不及待地低声道:“姐,你不知道,昨天你回来之后,大太太的屋子走了水。”
弘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外褂,看起来神清气爽,见到容华更是笑容满面。
大太太急得什么都不顾,低下头就去咬陶正安的手,拼尽了力气,头发凌乱,钗钏也掉落在地上,陶正安就是一动不动。
脸皮薄的或是刚烈的女子定然要做出维护自己名节的事。
那妈妈刚出去喝了些酒,在姐妹那里得了些主意,也就劝起主子来,“奶奶心也太实了,等到陶二小姐嫁人了,我们手里就更没有了把柄,陶家人才不会理睬我们。”
大太太边擦眼泪边说话,只等到陶正安站立在那里再也不出声,这才闭上嘴。想起淑华没了,自己身体这般,压制不住的,更加伤感起来。
弘哥故意停在这里不说下去。
回到屋子里等下人都退了下去,大太太这才躺在床上抽噎起来。
大太太现在病在床上,瑶华的嫁妆又该怎么准备?现在大太太能托付的只有娘家人了。只是她那外甥早有了几分奸商的气色,又岂会为她省下钱财,大太太要按照老太太拟的嫁妆单子给瑶华准备嫁妆,要花的银子比当年卖出去的不知要高多少。
容华微微惊讶。
容华正想着,雁翎进来道:“亲家少爷来了。”
这话若是传出去,就算衙门里不定案,族里也饶不了她,大太太手抖成一团。
大太太来不及擦眼泪,“这事你怨我?却不想想谁让我又没了孩子又要躺在床上将养。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操持家里,竟换不来你一个好。”
春尧搬了锦杌让冯立昌家的坐了。
大太太如撞了鬼一般,顿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快来救命啊……”
本来顾家找到她无非是想打听顾瑛的生死,求薛家帮着想想办法,实在无路可走还可以使钱财了事。她偏冷眼以对,顾家下一次就会憋足了劲儿去找陶正安。
老太太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更何况说得有板有眼……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既然能开口,就不容她分辨。
大太太心里一慌,嘴里却仍旧不敢承认,“娘,您真是冤了媳妇,媳妇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冯立昌家的道:“奴婢一早吩咐人去打听了,顾瑛其实还有一个早已出嫁的姐姐和姑母,顾瑛的姐夫家里有些祖产,却也上不了大台面,家里有些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功名。姑母也是一般人家,不过今年的年景不好,两家的田地都没有收入,尤其是顾瑛姐姐家里,生活不大好。”
陶正安冷笑一声:“一命抵一命,你到哪里去?这样大家都干净。”手臂一用力,将大太太带去了内室,自己大踏步地向外走出去。
那妈妈道:“亲家少爷的事恐怕不好办了,奶奶偷偷使了多少银子也没用,还不如就……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亲家少爷的事不成,奶奶也要为自己着想,”说着向内室努努嘴。大爷是个什么也不管不顾的,今年田里没收成,大爷还是照样出去喝酒,将来没有了家用,大奶奶还能指望谁,“就算让陶家赔些银子那也是好的。”
眼见火越烧越旺,大太太慌张地就要向外跑,刚走了两步,手腕顿时被陶正安握住。
陶正安阴恻恻的脸上浮起一丝难看的笑容,几乎一字一顿地道:“你腿脚不便往哪里去?”
老太太依旧道:“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夸你最稳重,将来能成大器,不管是读书写字无不是请求得最好的西席来,后来你果然取了功名。你父亲对我说,就算是死也能闭上了眼睛,谁承想没过几日他果然去了,剩下我带着你们兄弟几个,这些年我总算是熬着看你们长大了,将来你们会怎么样我是看不到了。你们父亲有一句话,大丈夫要知进退。”
大太太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登时就晕了过去。
那妈妈笑起来,“我们为什么要去求陶家,陶二小姐没退婚就嫁人,本来就是陶家的错,应该是他们怕我们去闹才对。”
容华一早送走了薛明睿,回到屋里让冯立昌家的进来回话。
陶正安转头看大太太,“你是觉得荣华偷了你给娘家的银票才下的杀手,现在却一股脑推在我身上。”
陶正安的脸色阴晴不定,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陶正安正心里烦躁,听得这声音更是火气上涌,“哭什么哭?平日里让人好好孝顺母亲,你做得如何?现在母亲将族里的人请了过来,你现在害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