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心里冷冷一笑，永远不要将自己想得多么重要，即使是在父母面前，只要涉及到利益，她绝不会因为什么理由而得到保全，否则这些年她也不会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

舅太太脸上阴晴不定，“这种事……”说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将后面的话都说了出来，怪不得常宁伯府要急着娶亲了，难不成是怕世子一病不起？冲喜这种事莫说是勋贵之家，就算是有些头脸的人家都常做的，有时候还真的一冲就好了，可万一冲不好，那新妇可就直接成了寡妇。

舅太太笑着道：“也就是现在娘娘行动不便，将来只要生下皇子，我们也就熬出头了。”

舅太太睁大了眼睛，半天才拿起帕子掩嘴惊呼一声，“还有这样的事？”

大太太道：“咱们府里的人，一直等到御医从常宁伯府出来才去问的，”说着试探着问：“这门亲事我们能不能缓一缓？”

无论是谁，只要手里没有任何棋子就注定任由别人摆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太太看一眼崔执事家的，崔执事家的不动声色地退下去。

崔执事家的道：“那御医也说不清楚……”

本来是好事，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万一世子的病治不好，瑶华岂不是……

瑶华倔强地摇摇头，“父亲不用再为女儿为难，若是父亲有了事，我们陶家又要由谁来保全？看着父母受苦女儿心里不是更加难过？女儿岂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现在该是女儿为陶家出力的时候了。”

礼部郎中柳夫人来过之后，陶家上下全都知道了一个消息，二小姐要嫁给常宁伯世子做继室。

瑶华看向湘竹，“一会儿父亲回府，就来告诉我。”

大太太点点头，脸上才算有了些笑容，“没承想常宁伯府还真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让柳夫人来跟我提起。瑶华这孩子除了身体不算好，却是个孝心虔的，嫁过去做继室也不算低了他，更何况正室还遗有一子，就怕瑶华心善不会为自己争取，将来嗣子位置旁落。”

一指宽得纸上，俊秀的笔体写着几个字，“常宁伯宜。”

陈妈妈点点头，“老太太的病，太太让我去问，我也问了身边熟悉的人，左近有这种病症的，到了这种情形都是难熬多久的，咱们府里虽然这样那样的药都有，也只是争个时间罢了。”

陶正安叹口气，上前将瑶华扶起来，“若是常宁伯世子果然得了重病，我又怎么忍心将你嫁过去，”说着眼睛中露出慈爱的目光，“你母亲说得对，这件事还是看看再说。”

再也不会有人阻挡她。

大太太道：“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女儿嫁人不是小事，还是打听清楚。”

大太太目光闪烁，“怎么样？”

舅太太眼睛不停地转，看到大太太对瑶华的不舍，就顺着大太太的意思，“要是重病那自然是不能嫁了，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再说，现在婚事又没有定下来，拖些时日看看，世子病好了，这婚事自然能接着谈了。”

舅太太笑容满面，“那可是好事。既然静妃娘娘也这样说了，常宁伯府必定是能靠住的，再说……”她虽然才到京城不久，从儿子嘴里也得知些事，常宁伯家可是京里有名的大财主，名下不知道有多少铺子，让人眼红还眼红不过来呢，这种话不好说出口，只能婉转地揭过，“瑶华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舅太太笑道：“那就是了。”

大太太想起陶正安那晚说的话，心里忐忑难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眼下刑部正审顾瑛，这种节骨眼，缓又缓不得。

想起陶老太太，大太太嘴角一扬，脸上呈现出冷漠的表情，皱起眉头靠在迎枕上，半天才道：“常宁伯府里的大奶奶才去了没多久，就算将瑶华的婚事定下来也要等到明年才能完婚。万一老太太没福气等不到那时候，又要瑶华守孝，那可怎么办才好，不是就耽搁下来了？”祖母亡故，未嫁的姑娘依礼起码要穿齐衰服制一年。

湘竹有些着急，“这件事是要捅破还是就这样等着结果？万一大太太不同意那不是就弄巧成拙？”

大太太听得这话，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

柳夫人目光中都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就算别人不来，我也是要来的。”这才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大太太想了想，叹口气道：“常宁伯家也托人来提亲了。”

陶正安铁着脸不出声。

大太太方才心中浮起的疑虑顿时一扫而净，眼睛跟着湿润起来，“难得娘娘还记得我。”

陈妈妈坐在一旁给大太太捶腿，“如今老太太这个样子，太太也要有打算才是，”说着又道：“不过只要和常宁伯府将婚事定下来，也就算是成了。”

陶正安抬起头眼睛立起来，“案子马上就要查到我头上了，若是找不到办法，只有辞官。”

舅太太又上前劝说一番，“这事不能着急，毕竟是嫁女儿，咱们家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贴心的。实在不行，还是让静妃娘娘上下打点打点。我们总归是和天家沾边的，总不能这点面子都没有。”

大太太遣了崔执事家的去探听消息，听到崔妈妈回来了伸出手来招呼陈妈妈将她扶起来。

陶正安这才挪开目光，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你让谁去打听的？这消息做不做的准？”

陶正安眼睛一抬，终有几分满意，“我打听了，常宁伯在朝中人脉很广，世子又在京营里，瑶华虽然嫁过去做继室，也不算委屈了她。”

真的不嫁瑶华，就要想其他办法，老爷又不相信静妃娘娘，说不定又会将辞官旧事重提。

舅太太接过茶盅喝茶，“静妃娘娘也关切着呢，虽然不方便说话，还是让中官传话来说，这件事她一定会想办法的，让家里不要急躁，这件案子冲的不是陶家。”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碎瓷的声响。

湘竹点点头下去安排小丫鬟去盯着。

这盘棋要怎么下才好？

穿着孔雀绿褙子的舅太太进了屋，见了大太太，舅太太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谨慎地看看左右，这才笑着道：“皇上不在宫里，明令不准任何外命妇进宫，更何况我呢。”

陶正安皱起眉头，脸阴沉到一处，狠狠地盯了大太太一眼，“你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