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刘彻,还是他,都不会因此产生不满和嫌隙,这礼送的真心有水平!
“苏侍郎不必自谦,苏侍郎是尽本分,我去西域也是尽本分,满朝文武都有自己的本分,可真正能够像你我这般恪守本分的臣子,却是凤毛麟角,否则我父皇又何须殚精竭虑?”
刘据又笑呵呵的反问。
“殿下所言极是……”
苏文躬身应道,心底却悄然升起了一股子寒意。
谜语人!
刘据终于……也变成究极谜语人了!
他这几句话听起来随意,蕴含的意思可就多了,而且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便能够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许是拉拢于他、许是警告他恪守本分、又许是命他做个孤臣……
处于这个位置,苏文不能不去多想。
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一种即刻告老还乡的冲动。
本来就伺候着一个大谜语人,如今小谜语人也出现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夹在这两个谜语人中间,还能不能胜任黄门侍郎一职,最终得到一个善终。
……
温室殿。
“苏文,你先退下吧。”
刘彻亲手煮着茶,面容和语气却十分平淡,用手中扇碳的蒲扇对苏文摆了摆手。
“诺。”
苏文自是求之不得,赶忙十分得体的“逃”了出去。
而刘据则四下环顾着温室殿内的陈设,几年未见这里还是老样子,而他的目光最终却在龙榻后面的墙壁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那里挂着一把镶了金柄的藤条。
因每日有人打扫,藤条直到现在仍一尘不染,只是出现了些许干裂的痕迹。
而当初,刘彻就是用这把藤条将他按在地上抽的,遥想那次好像是因为刘彻要给他和韩凌赐婚,被他矢口拒绝……
再看如今,韩凌不但成了他的贤内助,不久还将为自己诞下子嗣。
如此回头再看,刘彻当初为他选择适龄女子,应该也是用了一些心的,不算是脑子一热乱点鸳鸯谱。
“坐吧。”
刘彻又对刘据招了招手,待他跽坐于面前之后,没有任何寒暄开口便道,
“如今坊间忽然出现了‘二龙不相见’的传闻,不知你回来途中听说了没有?”
“回父皇的话,略有耳闻。”
刘据微微垂首答道。
“朕是不相信的,你亦不必心有忧虑,朕已任命卫伉为绣衣直指,率人严查此事。”
刘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如今虽暂未查出源头,不过如今长安城内已无人敢再议论此事……那些人真是愚昧至极,如此低劣的谣言也会相信。”
“父皇说的是……”
刘据低垂着眼眸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也不知道是谁,直到现在还在追求长生不死,还在上林苑和甘泉宫养着一干方士巫师。
若非说现在的刘彻与之前有何不同,大概就是自刘据“东莱候神”之后,他对这些方士巫师的考验更加严厉了一些,同时也没有人敢再像之前一样随便编造一部《札》书就往宫里送了。
也不知道是谁,历史上只因自己生病,就听信那干方士巫师的谎言,任由他们发起“巫蛊之祸”,非但是将后宫掘开了大半,长安城内的许多官员和百姓也未能幸免。
史书记载,只因此事前后受到牵连遇害的人,便多达数万……
刘彻自然不知刘据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如此一问一答的氛围似乎有些清冷,于是又换了一种语气,尽量像是唠家常一般的说道:
“据儿,你这回出去替朕做了不少大事,朕心甚慰,不过现在你也该收收心了。”
“看见朕头上的白发与这花了胡须了么?”
“朕虽不服老,但怎奈岁月不饶人,再加上封禅大典在即,若真有神龙下界,这大汉的江山便只能托付给你了,你需提前做好准备,自今日开始,你非但要参加早朝,内朝议事也不可缺席……”
话未说完,刘据便已站起身来,躬身打断了他施礼道:
“恳请父皇收回这番言论!”
“在儿臣眼中,父皇一点也不老,何况倘若父皇乘龙登仙,还可在天界庇佑大汉,不论继位大统的是儿臣,还是儿臣的那些皇弟,依旧可承父皇之恩泽,何需提前做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