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必安走了出去,子书岁开口艰难又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
她很想说,他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此刻的子书岁,就和刚才突然被逼宫的燕德帝一样迷茫。
而此时的燕德帝还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或者说生无可恋地看着这场大戏。
萧皇后不知何时晕过去了。
子书岁脖颈侧的刀子稍微松了松,身后的子书扶暨挟持着她,朝御书房外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在她耳畔为她解惑,声音又仿佛带着眷恋温柔,“岁岁啊。”
“你猜错了一点,陆赢并不是哥哥的退路。”
“哥哥的退路,一直是你啊。”
……
那根银针是提早准备好的,匕首也是。
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使用的对象,也是子书岁。
子书岁想起从刚才至今,子书扶暨一直要站在自己身旁……原来根本不是为了亲近和保护,而是为了——
能随时随刻,更方便地劫持。
想通后,子书岁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苦笑。
她笑自己竟然会相信一个她时而觉得陌生的人,信这个连自己生母都能摒弃的人,信这个早就将她抛弃过一次的人!
子书扶暨劫持着她,跨过御书房的门槛,站在廊下,面对着对面数万大军。
即便此刻太后还没被请来,可子书扶暨手下的叛军大多都已叛变,纷纷当下武器投降,不再站在他这一边。
唯有他自己手下的几百亲卫,不管什么血脉和事实,也都要站在他这边。
“放开她!”
谢厌厉声大喊,随即举起弓箭,试图瞄准。
可不论怎么瞄准,子书扶暨都仿佛能预判似的,一直晃动,连带着子书岁也在动。
谢厌瞄准好几次,都不敢射出,终于憋着气放下了弓箭,“你当真不降?!”
子书扶暨高声道:“尔等贼子退出燕京,孤便放她性命。”
不等谢厌回答,子书岁便哼笑一声,她自嘲般地开口,“我哪有那么重要,连哥哥都为了活命对我动刀,谢氏……又何必为我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
她久违地喊了声哥哥,仍旧是唤不醒子书扶暨早已丧失的良知。
于是,子书岁轻轻倾身,故意将自己的颈项送向那冰冷的刀锋。
子书扶暨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扰,他的手臂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将刀尖从她皎洁的皮肤上移开半寸,“别动!”
他还要拿她当人质,自然不能让她真的出事。
“你当然重要,”子书扶暨的目光落在对面谢厌和萧必安的身上,“他们可舍不得让你死。”
谢厌皱眉,“我们绝不会退出燕京,但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放你离开。”
子书扶暨左右环顾,见自己只剩几百亲卫,根本逃不出去,也不可能有机会杀出重围。
他最终松口,“备马车,送我出城。”
闻言,谢厌照做。
子书扶暨挟持着子书岁上了马车,马车旁跟着几百亲卫,他冷声叮嘱谢厌不许派人跟着,而后马车疾驰在宫道上。
黑夜里,轮子与石板路碰撞的声音,在宁静的夜空下显得异常响亮。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那声音开始渐渐变小,车灯摇曳生辉,留下一串模糊的光影,在黑夜中慢慢模糊,直至消失。
谢厌正想远远跟上,此时却听身边副将道:“世子,王爷让您尽快拿到燕帝的罪己诏。”
此时,萧必安夺过一马,骏马嘶鸣一声,随着萧必安的驱使,蹄声急促,向着夜色中马车离去的方向驰骋而去。
见此,谢厌调了几个谢氏亲卫跟了上去,而他自己则下马朝御书房内的燕德帝走去。
那厢。
马车一路无阻,出了宫门,又出了城门。
马车内一直颠簸,子书扶暨见她无力反抗,索性收起了刀子。
她沉默无言,子书扶暨却忍不住,“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子书岁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不想与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