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如时光估计的那样,周长庚和朱少波再次重逢簿长官,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见面先戴上手铐,蒙上眼睛。不问青红皂白的毒打一顿,被关进死牢。
肖阳涨红着脸跟时光说了二人的遭遇,后悔说:“我真的太小看了那个薄长官,上次见面还乐呵呵,这脸还真拉的下来。”
时光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有意调侃道:“你们都是党国的孩子,礼从家出,治国先治家。他从严要求,有何不对?我还认为,薄军统对你手下留了情。这二人都是你兄弟。他们有问题,你咋会安然无恙?”
肖阳恼火地说:“依你的意思,我也得陪他们去坐牢?”
“我可没这样讲,我是提醒你。人家薄军统对你已经可以的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不要不识数。”
“浑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快拿个方子,我一定照方子抓药。”
时光皱起眉头说:“这个方子我不能拿,这是你那个党国的家事,外人插手多有不妥。搞不好方子一拿,你再一激动嚷嚷出去,会影响国共合作大局。兄弟我已经吃过不少亏了,吃一堑长一智。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肖阳愣愣地看着他悠闲地呷这茶,一副局外人看笑话的态势,心中火苗直窜,敲敲桌子喊:“浑球,在你眼里,我只会嚷嚷?我就不信你会袖手旁观。救不救?给句话。”看他阴死阳活的态度,叹息道:”行,你不救,我去救。多怪我这么多天交了个不三不四的朋友。教训呐!”欲抽身走人。
时光这才慢悠悠地说:“都当司令的人了,这点小事都沉不住气?”
“小事?对,对没心没肺所谓的朋友是小事。可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
“好了,不要光嘴上讲好听的。你要真想救,不能来硬的。他兄弟俩出来还要混。告诉我情况,越详细越好。”
肖阳忍了忍,将了解的情况原原本本告知,最后问:“你准备怎么救?告诉我,我不会嚷嚷。”
“我说过,下药前允许考虑,下药后不带反悔。方子还差一两味药,非你出面不可。让你随从喊钟宁过来,这孩子挺机灵的。我准备带他和小龙进城吃小笼包子。”
“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只要能摆平此事,你要干什么都行。”
“喂喂,这话可是你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肖阳坚定的答道。
“好好好,请肖大司令马上下令弟兄们下山,来独山村集合。你在庄重宣布:救国军入伙游击队。用政委之言,是投奔光明。”时光话虽这样说,心里根本不会去想,“一根筋”会因这事投游击队。
肖阳被噎在那儿,他没想到一直羞羞答答、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心思的时光,竟趁人之危,公然提出让他下不了台的问题。愠怒地瞥一眼,起身走人。
苏鹃刚到门口,跟肖阳打招呼,他却不理不睬。惊讶之余,又看时光呆在屋里。估计两人为啥事闹的不愉快。转身去追肖阳,问清了情况。回到会议室,问时光:“咋回事?肖阳说你玩他,到底能不能救?即使不能救,也应该跟人家客气一点,解释清楚就不行吗?”
时光咂嘴说:“这两个瓜娃子,不吃点苦头,是不会相信你的。我已跟周长庚苦口婆心交代的清清楚楚,要他打死不承认有被捕之事。听‘一根筋’刚才讲,薄军统,见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二人打了一顿,明显是杀威棒。他只要承认有被捕之事,小命就玩完了。不死也会坐穿牢底。”
苏娟问:“你讲的也太悬乎了吧?军统也是国府严密的组织,岂会平白无故地杀人?”
时光辨道:“我爱人出事,他们平白无故猜我是地下党。若不是鬼子来得快,我骨头渣子都烂了。”
“不说那么多了,郝书记不也说,我党做好事要做到底吗?”苏鹃嘀咕道。
“那行,你只要保证郝书记不找我麻烦,这活我接了。正好练练脑子以防生锈。”
“你打算怎么救?我要事先跟郝书记汇报清楚。”苏娟知道此举一旦暴露,必定会影响两党合作抗日大局。想将事态控制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
时光早就想好了对策,他准备一事两勾当,趁机测试一下儿子的怀疑,顺便在苏小妹面前显摆一下聪明的脑袋。故作沉吟,然后让她召集包括夏静茹在内的相关人员开会,就说这次需要几位会日语的同志,去宣县侦查敌情。夏静茹若说不会日语,或请假,照准。说罢将名单递给她。她看有自己和他,还有钟宁、时小龙。
二
周长庚二人被毒打一顿送进牢房,还是有点莫名其妙。
朱少波自觉没做投敌叛国之事,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处之坦然。对周长庚说:“参谋长,不要怕,审查前被打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日本人的刑具好得多。只要将事实经过讲清楚,不会有事的,我们双方可互相证明。”
周长庚沉忧着脸在心里盘算。动身前,肖阳要他据实向上峰解释清楚,有事他担着。他想,肖长官从军十多年,对国军内部的事多多少少晓得一点。按照他说的,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也许没事。男子汉应光明磊落,敢作敢为。他又想起时光的叮嘱:“来调查你的,肯定是那个薄军统。这家伙就怕事情闹不大。他若查出一个叛国投敌分子,就有机会晋升。这人老奸巨猾,正指望着在你身上捞外快。你要实话实说,他肯定会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弄死你,也会让你跟我一样,打残你的小腿。你是我兄弟,我不会害你。”给他大拇指染一点药水,然后说:“这事不能跟旁人讲,包括你的肖长官。他是‘一根筋’,对党国忠心、虔诚的很。听我的没错。”
此刻,周长庚心中忐忑,不知听哪个的好。一个小时后,朱少波又被押到审讯室。他见薄安宁端坐那儿一脸的肃穆,看自己的眼神像刀子,心里不由得滋生出一丝担忧。究竟担忧什么,他也不清楚。
薄安宁这几天心情特好,小情人偷偷告诉他,她已怀孕,可能是儿子。问他咋办?他开始有些担忧自己的老婆在身边,此事若张扬出去无法收拾。随即有了办法,以战事紧急为由,说服老婆于大前天去了重庆。他现在一身的轻松,他要为党国挖出卖国求荣的汉奸,将上次说服时光失败的损失补回来。让随从先按部就班问询情况。又很有风度地让朱少波自述被捕前和被捕后的经过。
朱少波如实道来。记录人问还有没有了?他摇头。
薄安宁脸色骤变,一拍桌子喝一声:“你身为组织的老人,竟干出卖国求荣之事。我早就接到举报,还不赶快将你的犯罪事实如实道来,争取从轻发落?”
朱少波很茫然,不明白他尊敬的上峰,说他卖国求荣是指的那些事,自然请求上峰拿出证据来。
薄安宁恶狠狠地说:“想不到你还敢嘴硬。我问你,鬼子进城前,芜湖站命你逮捕时光,你为何拖着不办?”
朱少波有点弄不灵清,刚才他请求上峰拿出自己卖国求荣的证据,咋说到逮捕共党身上了?难道未逮捕共党是卖国求荣?辩解说,经他深入细致地调查,时光只是个悬壶济世的普通郎中。他在民众之中有较好的人缘,怕抓错人引起民愤,有损党国形象。
“那我问你,就算你有道理,粮行龙老板为何也没抓?”薄安宁退一步问。
“长官,请听我解释,当时对粮行是共党地下县委机关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我怕打草惊蛇,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掐断。”朱少波已经没了底气,诺诺地答道。
“想不到你倒是个巧舌如簧的人才。我再问你,日本人抓了你,为何没枪毙你?是不是游击队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