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阳说:“越是艰险越向前,方显英雄本色。我坚信,有独山魂的游击队会越挫越勇。这次不行,下次再炸!”
余南山也跟着鼓动:“他娘的,我就不信炸不了它。贤弟,我们下山,去你家泡壶好茶,再想办法。”
九
上午的会议,通报了这次行动的伤亡情况:游击队牺牲五十七人,伤三十五人。救国军牺牲八人,伤六人,还不含国军阻击部队伤亡。
姚大海疑问,他感觉昨晚的行动,好像鬼子早知道似的。西边山头响枪,村外壕沟的鬼子立刻露头射击。
余南山说,前几天,他去村里侦察,没看见村外有壕沟啊?肯定是哪个狗日的给鬼子通风报了信。
时光也感觉蹊跷,和肖阳去孟家村观察,并未见孟家村周边有壕沟。西边原来只有两个火力点,为何变成四个?肯定是鬼子得悉游击队要打中转站,临时增加了。如有人通风报信,此人就在独山村。问游击队出发后,“猿猴”有无异常。
苏鹃点头说:“确实有些不正常,怎么?他没跟你们一道回来?”
时光惊问,“猿猴”不是留在村里由她监视么,他去哪儿了?
苏鹃先是一怔,接着说了“猿猴”出村的情况……。
游击队出发后,躺在卫生所病床上的孟家龙天黑时醒了。想起全村人的惨死,心中不免愤恨,坐靠在床上擦着泪水。想着时光说游击队帮他报仇的话,心里甚是感动。但时光要他提供上山的途径,他犹豫了。村长和全村男子在油灯下发誓赌咒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原谅我吧,时队长!这条龙脉只有自己去才能避免触犯龙威,不致危害孟氏宗脉啊!忽然想,这次鬼子屠村,是不是村里人动了龙脉,龙颜大怒?不然村里怎会惨遭此劫?
“猿猴”进来看他的神态正常,准备离去。孟家龙连忙喊他,说他有个问题想不通,他是读书人,能帮自己解惑。孟家村祖坟葬在龙脉上,世代兴旺,战火连连,全村人都相安无事。他想不通的是,怎么鬼子来了,全村人就惨遭横祸?是不是触犯了龙威?可村里没人胡作非为啊?
“猿猴”自从潜入笠帽顶,为改编笠帽顶土匪立了功,被正式任命为卫生所所长。但他没兴趣,他要的是信任。本以为这次行动会被选中,却不料政委安排小陶随队。他正为请战未准懊糟,没兴趣跟他探讨没头没脑的问题 。忽而想知道他为何提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便玩笑说:“山里人淳朴善良,又笃信神灵,不会做触犯龙威之事。村民惨遭此祸是鬼子害得。”
孟家龙问:“鬼子触犯了龙威,神灵为何不惩罚鬼子?“
猿猴”调侃说:“你的问题有些古怪,我估计是神龙对村民不打鬼子动了怒。”
孟家龙似有所悟,精神一振说:“快,快喊时队长,就说我同意带路。”
苏鹃和顾四宝进来,听说了情况,问“猿猴”,他会不会被高烧烧糊了?
“猿猴”摇头,说听他刚才说的尽管有点迷信,但可能性非常大。皖南山区地质独特,溶洞居多,或明或暗。他想陪他前去,路上再详细问问。
孟家龙见苏鹃摇头,坚持要袁郎中一起去,说他还有不少问题要请教他。
苏鹃很为难,“猿猴”的问题,时光跟她交过底。他去了时光就有危险,狠狠心要顾四宝陪孟家龙去,“猿猴”要准备接待伤员。嘱咐二人去了先向时队长汇报清楚,不能擅自行动。
“猿猴”拉苏鹃到墙角,嘴唇哆嗦着说:“政委,你就让我去吧,我清楚毒气弹的处理方法。我知道你不同意的原因,也知道你在监视我,我没意见。我回来,申请组织审查,也会跟你说清楚的。”
苏鹃看他说话诚恳,情深意切,尤其是他懂毒气弹的处理,便跟顾四宝耳语。
“苏政委,我有一事…我…”“猿猴”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苏鹃看顾四宝二人已走远,边推搡边说,不要婆婆妈妈的,有事回来再说。看他走远,她心里还在疑惑。
苏鹃刚说完,有队员报告,顾分队长晕倒在村口,已送到卫生所急救。
众人赶去卫生所,顾四宝已醒了。说他带孟家龙和“猿猴”在十字路口被人打了伏击。山上一枪,打死了孟家龙,第二枪打死了“猿猴”。他看情况不对,躲进树林,但也被那家伙打伤了腰。看见一个“猴人”向宣县方向逃去。
“狙击手!该死。”时光感觉自己坠入万丈深渊,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对肖阳说:“你上次没打死的那家伙寻仇来了,带上你几个徒弟干掉他,方子我拿。”
十
时光估计的不错,杀害孟家龙及“猿猴”的是槔木次郎。那天被肖阳打伤左肩,回去后又被通知回国。
父亲告诉他,鉴于他哥哥的英勇事迹,天皇已恩准他留在国内。他听了很恼火,他要为哥哥报仇,更不想当懦夫,趁父亲没注意,又偷偷来了中国。
小林给他的任务是狙击当晚给游击队带路的向导,虽然没有他的照片,但他因伤吊着胳膊,非不得已,不能开第二枪。只要击毙了向导,之后他可以自由行动。游击队通过时,他并没发现吊胳膊之人,等到当晚十时,从瞄准镜里发现了目标。开枪后正准备撤离,不期同去的人竟会战地救护,犹豫后又开一枪,将救护之人击倒。第三人辨清方向开始还击。他无心恋战,回身一枪逃走。
路上想起哥哥和同伴都死于游击队狙击手,心有不甘。他估计,回去了小林不会再给他机会。费尽周折地回来,就是为哥哥报仇!中途折返,又回到十字路口,在同伴倒下的地方停下。一番伪装后,死死盯住路口。只要是游击队狙击手路过此地,他自信能分辨出来。
上午九时许,槔木次郎瞄准镜移向宣县方向,发现十几个持枪便衣在树林里搜索。他估计是游击队寻找昨夜被自己打倒的向导。嗯?便衣怎会有人挎军刀?再看手里握的竟然是日式手枪,遂盯紧一人,背的是三八大盖,双手做喇叭状在喊。隐隐听喊的是日语,好像是少佐命令回去,随即一怔。离开瞄准镜想,这伙人原来是少佐派来接应自己的?再次紧盯那士兵:便装不合身,领子没扣子,便装里面是皇军服。看来这伙人真是奉少佐之命,想带自己回去。想起临出发时,小林不要开第二枪的叮嘱,他有些恼火。心想,这家伙明明承诺击毙向导,自己可自由行动,现在又派人寻找他,太不讲诚信。他忽然感觉自己周边有人,接着是轻声地呼唤:“少佐命你速回,报仇之事从长计议。”
槔木次郎顿时脑袋发胀,按耐不住怒火,“噌”一下窜出来,怒骂:“八嘎,我不归少佐管,狙击手有行动自由的权利。告诉少佐,说话要讲诚信。”
“呯呯呯”,三声枪响,槔木次郎仰面倒下。朦胧的意识里看见一个军人和两个便衣慢慢走来。
十一
肖阳终于接受时光之邀请,驻军笠帽顶。所部到达笠帽顶虽是深夜,但灯火通明的景象让大家十分欢心。
翟大林惊讶的说,想不到还有这样让人安魂的地方,真是人间仙境啊!
肖阳笑笑,说深山野哇,修身养性,正好让大家好好地喘一口气。
周长庚说,最好等到抗战胜利再下山,到那时,大家个个红光满面,鹤发童颜!
翟大林嘿嘿一笑,说还可能成为一群浑身长毛的野人。不如找一帮女人来,抗战胜利后,加上孩子,能凑一个师下山,大家都官升三级。
次日凌晨,游击队又送来暖心礼物,姚大海带工带料帮笠帽顶建竹房。
余南山等一干人过来,称要和救国军研究布防事宜。
周长庚不以为然地说,兄弟之间,分那么清楚干什么?鬼子已经撤了,广县境内再无鬼子,还布什么防?
肖阳对余南山说:“浑球打了败仗,胆小了。游击队布防,咱不反对,山下是游击队防区,保护山寨是浑球的责任,鬼子来了拿他是问。”
时光心头正被出师不利的阴霾笼罩着,对“猿猴”的怀疑已烟消云散。孟家龙的死,更让他痛彻心扉,眨眼之间,希望变成了失望。
苏鹃告诉他,她已将游击队攻打葫芦洞行动失败情况,报告了县委。郝书记对刘志宏不幸牺牲深感心痛,说他的牺牲,是我党我军非常大的损失,要求游击队好好总结教训。还问,这次行动安排如此周密,为何还是失败?游击队应严查内部泄密问题,搞不好就是敌特“更夫”所为。
她见他凝神思考,问他想什么呢?
时光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痛苦,掩饰说:“我在担心周长庚和朱少波到了县城见军统调查组,还不知是什么结果。‘一根筋’指望跟上峰说清楚。这种事,哪个有本事说清楚?我看他上峰打仗不行,心思在搞自家人身上。”
(下一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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