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翻译官招手要五人过去,罗圈腿等上了山坡,立刻被缴械,还绑了起来。
罗圈腿急忙解释,说晴子上尉早就料到游击队会打劳工的主意,命六个会中文的宪兵混入劳工队伍,待出现危急情况时发挥作用。说罢叹息,游击队干的真漂亮,神不知鬼不觉将十几个皇军放倒。但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都是晴子上尉的杰作,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小胡子尉官满意的点头说,小林少佐对各位出城时及时开枪报警很满意,准备对各位进行嘉奖。
罗圈腿茫然道:“报告长官,出城前那一枪不是我们开的。晴子上尉已有‘不得轻易暴露’的命令,我们不敢开枪。”
小胡子尉官一怔,随即说:“嗖嘎,少佐刚接到特高课情报,国军一个三十人的突击队已混进劳工内,目的是进机场搞破袭。少佐考虑来不及甄别,命我将劳工全部处死。请将你的人名单写下,我要向少佐报告核实。”
罗圈腿想都没想,掏出笔写上。递上名单说,长官最好跟晴子上尉核实。还有一个情况请代为说明,六人中有一人不知去向,可能在出城时已玉碎。
尉官接过名单,要罗圈腿将失踪之人标注,罗圈腿非常配合。
尉官对翻译耳语,翻译喊:“将押队的国军官带过来。”
肖阳料定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回头看看蹲路上的陈家财,摇头示意不要动。又贪婪地仰看晦暗的天空,扫一眼天空下横山和阳山上青青的翠竹,最后又看一眼身后的士兵和劳工队伍里的游击队员。想自己倥偬一生,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之时,不能辱没川军壮士名声。摸摸腰间的短刀,心在诀别:弟兄们,永别了!毅然决然地向山坡走去。他脚步是那样的稳健,神情是那样的悲壮。边走边想,阳山坳在游击队警戒范围内,苏鹃为何没发现鬼子埋伏?断后的余副队长也应快到了。不好,他们都不知这儿有敌人,必须引敌人开枪提醒他们。这也是我肖阳为游击队尽最后一点力了。嗯?浑球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人呢?怎么感觉翻译官有些熟悉?见小胡子尉官朝自己走来,他停止了脚步,手摸向腰间,只等他靠近舍命一搏。
小胡子尉官走到他面前,冷不防给他一拳。
他握刀柄的手松开,咧嘴骂道:“浑球,人不装装鬼,你不能轻点呀!”
罗圈腿五人见此情景张口结舌,四个便衣带踢带骂罗圈腿:“蠢猪,晴子上尉的计划败在你手里,去死吧!”
肖阳看时光得意地笑容,气不打一处来,责问他为何不事先通报一声?他正准备跟鬼子拼命一搏呢。
时光揶揄说:“就你嘴不怂,枪都被人家缴了,还拼啥子命呦。”
五
众人来到会议室,时光问余南山,青山岭为何还有鬼子?
余南山不解地说,不仅有鬼子,还拉了铁丝网,连山下孟家村都网进去了。
肖阳也疑惑,鬼子拉了铁丝网,说明要常驻。常驻那儿干什么?还有一个问题,劳工被劫,小林连祠山殿的鬼子都调动了,为何不调孟家村驻扎的鬼子?起码在阳山坳阻击,是有胜算的呀!
时光接话说:“土匪围攻孟家村,就是为防驻扎哪儿的小鬼子去阳山坳。”问陈家财,试探孟家村有什么结果?
陈家财挠挠头说,按照计划只打不攻,鬼子先是轻武器还击。后来开炮轰击阵地,土匪一窝蜂地撤了。鬼子也没追击,可能是怕有埋伏,不敢追击。
余南山急不可耐的问,任务算是完成了,还剩一个卧底没挖出来,咋办?
时光也正为此事烦恼,原本设计好的计划却出现了意外,其一是西街居然响枪给鬼子报警,让游击队和川军白白牺牲了十几人,还不知道是谁放的枪。其二,还有一个鬼子肯定混在劳工里,用什么办法挖出来?其三,原计划余南山带劳工进山掩盖脚印,却被别有用心的独立营阻拦,现在路上留有脚印,急红了眼的小林能不追过来拼命?冰天雪地里,让村民过鳄鱼岭,栈道肯定过不去。这该咋办?
队员报告抬回来一个女人,说她晕倒在被枪毙得五个鬼子旁边。狼狗舍不得离去,抬回她时,它还跟了一段路,最后开枪才离开。在她背包里找到了日式电台,还有一个小望远镜。
时光估计是晴子,众人一听,立刻去看稀奇。
时光也激动的要去看看,忽然停住了。他意识到,不能表现的很急切,不然被人笑话,尤其是苏鹃和“一根筋”。若被他们看出些啥,自己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他有意拖拉一会,显得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
来到卫生所,肖阳、董保民和余南山站在走廊上,卢燕、章小月等女兵正趴窗户上朝里张望。
时光拨开人群,隔着玻璃看屋内,还真是晴子躺床上,苏娟正跟夏静茹说话。
夏静茹出门介绍,她急火攻心,很快会苏醒。说罢,开了卫生所办公室门,匆匆离开。
苏鹃出门见时光盯着屋内,默默走向对面办公室,又禁不住回头瞥他一眼。
时光顿感她那一眼,犹如利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踌躇一下叮嘱岗哨,任何人不得接触俘虏。然后去了对面办公室。
肖阳问时光,晴子变化大不大?
时光感慨地说,乍看是她,现在越看越不像她了。
董保民好像有些惋惜的说,她很有气质,长得也标致。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成了杀人魔王,可惜了。又狡黠地问时光:“要不要策反她?”
余南山叹息说,可惜是个东洋鬼子,跟郎中弟弟不是一路人。说罢又看看苏鹃。
苏鹃正注意时光的表情,见余南山看过来,讥讽道:“谈起女人,你们个个是高手啊!他哥哥马上要追过来,快想应对办法吧!”
董保民认为应该抓紧转移劳工和村民。
余南山哼了一声,说他讲话像嗑瓜子,白雪地,黑脚印,能转移到哪里去?鳄鱼岭老少病残怎么过去?
肖阳也说,阳山坳虽然适合打伏击,但占不到便宜。鬼子不到三分钟就会开炮,伏击战会变成阵地战。让小林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游击队损耗大不说,劳工和村民也很难摆脱追击。
时光已经有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他怕引火烧身,不敢轻易说出口。
苏鹃看他沉默,问他不言不语摆啥谱?人命关天,情势危急,大家都在等“著名郎中”拿方子。看他还在犹豫,严肃地说:“时光同志,群众的生命危在旦夕,你没时间犹豫了。”
屋内顿时静下来了,只有偶然的咳嗽打破宁静。
“快说呀!”她简直急不可耐了。
苏鹃火烧屁股似的催问,打乱了时光的方寸,心里一急,嚷道:“除了放人,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六
会场几秒钟的寂静,门被猛烈的冷风撞开。众人的怒火,顶着寒风冲出门外。
董保民义愤填膺的地责问:“放人?你说得倒轻巧。她哥哥来广县几十天,杀害了无数的同胞,她自己也对中国军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时光同志,尽管我党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大家也可以看在你面子上,给她一点优待。但要放她回去,我坚决不同意!这是原则问题,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时光听罢,恼火地要争辩。肖阳按住他,要他耐心听听大家的意见,要大家接着说。
余南山知道郎中弟弟的“方子”犯了众怒。他不明白时光怎会拿这么个方子,同情她了?今天既然大家把话说白了,本道不能看着他再犯错误。扔掉烟头用脚踩了踩,好像要将时光的方子踩进去。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郎中弟弟,说句不好听的话,晴子虽然是你的老情人,我看你们两人是走不到一起的,不要让感情蒙蔽了心智啊!”说罢,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挽救他的神态。
“‘黑本道’你胡说啥呢?她啥时候成我情人了?”时光气急了,第一次喊他绰号。
余南山委屈地扫一眼众人,苦笑说,看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在本道有素质,不跟贤弟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