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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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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飞问师傅,几年前的晚上,嫂子龙芳和师傅吵嘴是不是为了老头女儿?还说龙芳嫂子跟时老爷子哭诉时他偷听到的。嫂子说她在街上亲眼所见,师傅在车里又抱又摸那个小骚货,要不是她哥哥上车,两人肯定要干蠢事。

时光一惊,他生平唯一难言之事就是那年在车上瞌睡,被晴子连拉带拽的那几分钟。被徒弟当面揭穿,感觉面子上挂不住,斥道:“你不好好学徒,却干这种无聊之事,不觉得丢脸么?”

“我又没摸人家丢什么脸?师傅,摸小嫩瓜舒服吗?”徒弟咂着嘴问。

旧话重提,勾起了时光对往事的回忆。六年前的春天,他应老头儿子小林的要求,带他兄妹游览杜鹃岭。三人爬至一处稍微平坦处眺望前方,晴子兴奋地爬上路边的石头,欢呼跳跃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向山崖。站在石头旁的时光见状猛地一手拽住几根细竹,一手抓住她的胳膊。眼看拽着的细竹已经大幅地弯曲,竹子根部的土已松动。

小林惊慌失色地一把拽住时光,时光这才将她拎上来。她见他脸色煞白地站在那儿看着崖下发愣,感激地对他说:“兆光君,谢谢你救我!”说罢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时光见小林微笑点头便去握手,正待抽手时,却被她抱住,嘴里不断说:“谢谢兆光君救我!”

小林觉得差不多了,对时光说救命之恩容日后替小妹报答!

下山路上,晴子侧脸看向扶她的时光说:“兆光君,我已想好了,为了记住你的救命之恩,我要培育一盆杜鹃花……”

随后就是归途中晴子拉他去放马坡密林亲热,被他拒绝。后来……,再后来……就是车里被那小丫头挑逗昏了头,好在她哥哥来的及时才未酿成大错。想到这里,他看看自己的手掌,仿佛要从掌心里看出昔日触摸的细腻与光滑。

李小飞看师傅神态异常,估计他隐瞒了什么,半是担心半是兴趣的问:“师傅,你和那个小嫩瓜真没那事?她可是日本人啊!董副政委要晓得肯定又要审查。”

时光恼火道:“他怎么晓得我会鬼子话?是不是你透露的?”看徒弟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很纳闷,那会是谁说的呢?看徒弟一脸的担忧,安慰说:“你师傅是当代柳下惠,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跟日本人交往我也后悔的很,当时不知他们这么坏。不过师傅在杭州也帮过地下党,两件事扯平了。

李小飞请师傅说说,让他看看能否扯的平。

时光说,在老头药店里坐堂不久的一天下午,有个自称是父亲朋友的来看他。两人去茶馆才知道,他并不认识父亲,只是听朋友介绍才找他的,想通过他在老头药店里搞些西药。他一听药名就知道是枪伤药,问对方要这些药干什么?对方犹豫一会说他是商人,有几个伙计送货途中被土匪打伤,因枪伤,怕官府误会,故而私下里找他,目前急需这些药救命。他对来人印象不错,回店后跟老头买了几种病情的药,当然也包括治枪伤的药,说是要研究各种病理的中西疗法。从此两人经常接触,后来知道商人叫郑金匀,生意很大,急需钱时自己给过他不少钱。老郑得知他还会西医,经常找他去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给他的伙计看诊或手术,他才知道了日本人常下毒害人,带信给父亲制作了不少解毒的药丸。

两年后的一天晚上,郑金匀心神不宁地说想在他这儿逗留一夜。因为已是朋友,不想再隐瞒,他不是什么商人,是郊区农民暴动的负责人。现在全城搜捕他,想请他帮助尽快出城。他已明白郑金匀是官府通缉的地下党,问他活得好好的搞什么暴动?郑金匀微笑着问他知不知道有多少贫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个有正义之心的人不能只顾自己活得好,要让全中国的普通老百姓生活好。苏维埃红军是一个为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而奋斗的军队,要彻底推翻一切反动统治,建立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的新社会。日本人“九一八”事变霸占了全东北,政府官员贪污腐败不抵抗,有多少同胞被铁蹄蹂躏。作为中国人,应该义无反顾地担负起历史的使命奋起反抗!那夜,他从郑金匀口中知悉了日本人种种无耻行径,便说了药店老头的诡异之处,老郑几句话点醒了他,便滋生了回家的念头。

第二天准备送老郑出城,发现驻地周围都是政府什么社的人,原打算让他乔扮成日本人,坐老头的车出城不行了,只好给他扎了几针,搬上马车出城。后来被他们强行带到日本人医院检查,确诊死亡才作罢。

“啊?师傅,你将闹暴动的头头扎死了?”李小飞面色苍白,急切地问。

“是啊,没别的法子,他被抓了也是死,他说情愿死在我手里。”师傅叹口气说。

李小飞哆嗦着说:“师……师傅,赶紧跑吧,你杀……杀了地下党的人,游击队知道了不会放过我们,我清楚的很。”

“不要怕,出城后我又将他扎活了。”他没看徒弟的呆呆的表情,继续说:“分别时,郑金匀赞他有正义感,医道精湛,头脑灵活,红军需要他这样的人,如他同意会有人跟他联系的。看我迟疑,交给我一个纸条,说女儿寄养在他姐姐家,方便的转交他女儿。”

李小飞看师傅说这话云淡风轻,不由得忆起时老伯救蕙兰师叔之事。他断定,时老伯堪称药师,虽然也能扎针,但没师傅精通,人命关天的事,他救蕙兰师叔不会用这法子。

师徒二人不知不觉的来到目的地,秦大富从树林里出来问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时光搪塞说跟游击队学打仗。想起董保民的训斥心里无比愤慨,秦大富听罢笑笑说这个人自恃上面派来的,喜欢打官腔,游击队没人能入他的法眼。喊分队副孙明海过来介绍。

孙明海问是不是又在背后议论“乱弹琴”?

“乱弹琴”?时光差点笑出声,一想算了,体面人懒得跟乱弹琴之人计较。靠在树干上问秦大富埋个雷需要多少辰光?秦大富说马路上有石子,两人需要一根烟的工夫。

时光钦佩地注视着秦大富和孙明海二人,他听狗蛋说过,游击队下设三个分队,分队人员最多时有七十多人。分队正副分队长都是代理队长出生入死的弟兄,三分队长顾四宝干过不少行当,在分队长中年纪最大,也只有三十岁,善打攻坚战,却因脾气躁跟副手老李合不来;二分队长陈家财个高、人瘦、腿长,游击队来回穿梭的事都是他去,但他压不住自己的副手老金。一分队长秦大富是三个分队长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打仗擅长利用地形跟敌人周旋,打伏击的任务让他包了。副手孙明海却是分队长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白狗子”出身,释放时主动要求干革命,军人气息很浓,是游击队唯一的教官,因表现突出,反正两年入党。

郝卫国带董保民找遍了全村,没找到师徒二人,秦大富回来才知道他俩去了广泗公路。

董保民敬礼道歉:“时光同志,我早上所言确有不当之处,郝书记已经严肃批评了,我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

时光一激动竟无措的口不择言,说自己不该会鬼子话,从今往后不再讲鬼子言语。忽然问是谁透露他学东洋话的?

郝卫国诡秘一笑说,有人一直很关心他。时光不明白这世上还会有人关心他,忙问是谁?

“我的战友老郑同志。半个月前就建议我们动员你参加游击队,他知道你的情况,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给你派了个有水平的同志来协助你,应该快到了。”

时光以为是城里的更夫老郑头,说怪不得老郑头路过药铺,锣声特别响,他也是地下党?

“什么老郑头,郑钧同志才四十不到怎么成老头了?认错人了,他说你认识他。”

“我不知道郑钧是哪个,我也不需要什么人协助,我要的是尊重和理解。”

郝卫国说郑钧同志在杭州时化名郑金匀,离开杭州又转移到南京从事地下活动,刚去武汉参加新四军筹备工作。

时光嘿嘿一笑说,是那个老郑呀。沉吟一会,搓搓手抹把脸说:“老郝,老郑六年前就劝我参加地下党,我没听他的。既然他要我参加游击队,我这次一定听他的,今天就算正式入伙。既然已经在党就用不着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董保民噗嗤一声笑,郝卫国白他一眼,解释,游击队是党领导下的武装,加入游击队并不代表自己就在党了。在党要自愿申请,大家评议等程序。时光没想到这么复杂?估计让大家评议在党有点难,眼前姓董的家伙不会同意的。岔开话题说看了伤员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他即刻接手诊治。

郝卫国开心的说:“‘著名郎中’在此,我还担心什么?”

时光又是一阵晕乎,问郝卫国,他和老郑为何对他这般抬举?郝卫国被他好奇的问话,激起了心中阵阵涟漪。

游击队前身是“广县暴动”组成的皖南红军独立团,在国军多次围剿中失败。不久又聚拢了突围出来的三十几人组成了红军游击队,后来参加的有很大一部分是独立团牺牲的家人为报仇而来,还有部分是本地山民和周边的守艺人。日军进攻上海,郝卫国意识到游击队的现状很难在敌后生存下去,深感党的种子队伍生存发展,急需一个智勇双全、胆略过人的领头人。苦恼之际接待了途经广县去武汉的老战友郑钧同志。

郑钧听说随同队长许大亮牺牲的,还有时老中医的孙媳妇,便问及时兆光情况。郝卫国说他现在改名叫时光,组织上一直在关注他,县委会议已有吸收他加入组织的结论。郑钧问他还等什么?赶紧将他吸收过来。郝卫国解释,龙芳同志牺牲后军统严密监视他,又因陈耀祖的死,国军也在抓他。老邢同志曾几次动员他歇业进山,他不干,又不好跟他挑明。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郑钧当即道:“老郝啊!当前抗战形势不容乐观,日军进攻势如破竹,国军正面战场节节败退,游击队能否在敌后生存下来,急需像时兆光这样头脑灵光的人。他早年同情我党,确切地说,他早已为我党做过事,还给组织捐过经费。我认为,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你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他会日语,爷爷跟国军关系友好,容易引起大家的误解。但现在情势容不得我们再犹豫,换一个角度看也许都不是问题。我看他根底不坏,应在斗争中边引导、边教育、边使用,让他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硝烟中成长。你我的责任,就是激发他内心的正义感,勇于担负起自己的历史使命。他对我党不了解,我们可以帮助他、引导他。正好有位地下工作的同志要转移,就让她来游击队,相信在她的协助下,他一定会快速成长。”

凌晨鬼子进城,郝卫国突围后赶到药铺没见人。稍作安排后去笠帽顶赴约谈合作抗日之事,途中给时光父亲留信,告知城里发生的事。不期两人在笠帽顶邂逅。

他现在只能将自己的一腔希望寄托在时光身上,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日军凌厉的攻势,以及国共合作一致对外的情势,又介绍了游击队的前世今生和面临的任务。言明县委对他抱有很大希望,这也是龙芳同志的遗愿。

时光听说国共合作,高兴的说,是一家人就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以后再也用不着相互提防了,打虎亲兄弟嘛。又想,爱人之死,父亲和岳父说法不一,老郝肯定晓得她死因,便问到底是谁害死了龙芳?老郝踌躇一下答复是土匪。

时光认为老郝的话值得信任,岳父和老郝没必要骗自己,也验证了自己对父亲用意的猜测。释然道:“父亲说是国军害的,我当时就不信。”

郝卫国听罢心里忐忑,他已从时光言词神态中觉察到,时光对国军认识上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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