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糜周氏愤恨地指着三夫人糜张氏。
此话一出,卧室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脸色各异。
苏千巡一一看过去,大多是对二夫人糜周氏的不满。甚至她身后的二公子糜参都拽了拽她的衣角,面色微沉。
谁都知道以三夫人糜张氏这个柔弱女子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杀死大公子糜杭。
二夫人不过是想借着糜杭被杀,表达对三夫人独占庄园主人宠爱的不满而已。
管事张文博迈出来一小步,冲着冷素佯装小声说道:“冷总管,大公子被杀和金佛丢失的当夜,周管事也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二夫人糜周氏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张文博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人模狗样的死狗奴!还跟这个骚浪蹄子堂哥堂妹的,谁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龌龊关系!?你也知道这个骚浪蹄子倒了,你在庄园里就没活路了,所以才站出来替她说话是不是!?”
张文博满面羞惭,低着头退回了原位。
冷素冷着脸,正色道:“二夫人,文博只是阐述事实,他也没有说守忠就是凶手。哦,苏公子,适才文博所说的周管事,正是二夫人的胞弟,名讳守中。他在大公子被杀当夜和我们庄园的镇宅之宝金佛一起离奇失踪。”
苏千巡点点头,暗暗记下。
怪不得张文博说到周守忠时,二夫人糜周氏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想不到二人是姐弟关系。
不过糜周氏提到张文博和三夫人糜张氏的关系时,二人均流露出极不自然的神情。
朱骑虎不悦地瞥了一眼二夫人糜周氏,盯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瓮声瓮气地说道:“依我看就是周守忠杀的糜杭。案发当夜主楼已经宵禁,三夫人求他开了藏经阁的门,整个庄园里,除了我干爹(糜源正),就他有藏经阁的钥匙,他……”
糜周氏怒瞪朱骑虎,嘶吼着打断道:“你……你这头瞎驴,你没有亲眼见我胞弟行凶,怎么能血口喷人!?”
冷素递给朱骑虎一个住嘴的眼神,说道:“二夫人,目前看来,守忠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糜周氏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死死盯着冷素,问道:“姓冷的,你说什么!?”
冷素长舒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二夫人,令尊在洛阳城中惹上了差点掉脑袋的大事,我和老爷都知道了,守忠为了救令尊,见财起意,盗取金佛,在这期间不小心被大公子发现,失手杀害了他,也并非没有可能……”
二夫人糜周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来,声调降低,像是恳求道:“我胞弟不可能偷金佛,更不可能杀人!冷素,你跟他共事这么久,难道不清楚他的为人!?还有你们两个,你们觉得以我胞弟的人品是偷盗杀人的人吗?”
朱骑虎和张文博二人扭头看向别处,缄口不言。
冷素叹了口气,宽言道:“守忠为人极其正派,忠诚公正,品德高尚,绝不会做那偷抢杀人之事……可是,令尊也面临巨额的财务压力,说不定守忠他一时冲动……
二夫人息怒,冷某也只是按照常理推断,现在老爷正好请苏公子来侦破此案,可以为守忠洗脱嫌疑。”
糜周氏这才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苏千巡。
苏千巡一直在仔细观察,他希望从每个人的言谈举止中发现端倪,可有一个人始终沉默不语,正是二公子糜参。
他想到这里,突然感觉一阵寒芒在背,自己仿佛猎物一般,被一双针刺毒辣的眼睛盯着。
苏千巡朝那个方向望去,一瞬间,两个人对视一眼,糜参快速缩回母亲糜周氏的身后。
他看众人不再言语,这才问道:“大公子糜杭的身高,体重,平时什么打扮?”
冷素好奇苏千巡有此一问,如实答道:“大公子的身高体重……和二公子,守忠,文博三人相仿,学过经史子集和拳脚棍棒,不过都稀松平常。至于打扮……哦,对了,自从大公子的生母大夫人糜史氏病逝之后,大公子平日里最喜欢披头散发,学狂士打扮。”
苏千巡刚想开口,欲言又止,对床上的糜源正一揖,问道:“糜员外,庄园里的人,我可以单独询问吗?”
“当然……”糜源正扫视众人,说道,“苏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他有权力……有权力对任何人问话,你们有谁被问到了,必须耐心配合……咳咳咳咳……包括物品……”
众人闻言极度震惊。
这个恰巧来到庄园避雨的权贵士子竟然得到了糜源正的最高委托。
整个庄园任由他询问,甚至搜查,这样一来连两位夫人的闺房都不例外了!
“参儿,咱们走!”二夫人糜周氏领着糜参刚走到佛像珠帘,回头朝着床上的糜源正冷冷地说道,“老不死的,你最好把自己的烂事账本藏好了!”说罢扫了苏千巡一眼,继续说道,“省得凶手没抓到,把自己赔进去!”
说罢拉着儿子糜参甩帘而去。
糜源正脸色骤变,又迅速恢复神色,狡黠的眼睛偷偷瞥了苏千巡一眼,又赶忙装作疲惫,合上双眼躺靠下来。
“嘎吱嘎吱!”
朱骑虎望着二夫人糜周氏和糜参离开的背影,双眼喷火,拳头握得脆响。
冷素比了个离开的手势,三夫人糜张氏,朱骑虎和张文博三人接连离开了卧室。
只剩下糜源正,冷素,苏千巡和赵国泰四人。
糜源正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比刚才明显好了很多,甚至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冲着冷素点了点头。
“苏公子,我们家老爷请您来,最重要的并不是大公子被杀一案,”冷素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而是庄园镇宅之宝金身涅槃佛失窃案。就是适才提到的过的金佛。”
苏千巡恍然大悟,糜源正为什么赋予自己一个外人询查整个庄园的权力。
如果是单纯的杀人案件,必定以尸体为核心搜查,而不是以整个庄园为核心搜查。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糜源正,后者蜷缩着像一条老狐狸,迷离闪烁的眼神中充满了奸猾狡狯。
冷素接着说道:“只要您能帮我家老爷找回金佛,酬金随便开价。”
说罢用诚恳的眼神看向苏千巡。
床上的糜源正咳嗽了两声,用炙热的眼神盯着苏千巡。
在这间充斥着浓烈中草药味和沉淀着古董家具异香的卧室里,糜源正和冷素两个人时不时用眼神交流,流露出渴求的表情,房间里原本透亮的光线仿佛也变得昏暗起来,更是增添了一层诡秘的氛围。
苏千巡心中略作思索,杀人案和失窃案紧密联系,盗杀凶手目前嫌疑最大的是二夫人糜周氏的胞弟周守忠。
也许破获了盗窃案,杀人凶手自然会浮出水面。
于是问道:“冷总管,金佛的高度、重量、样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