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咳咳咳咳……快请……咳咳……”
套间卧室里传来老者不停咳嗽的声音。
冷素撩起客厅和卧室之间的佛像珠帘,恭敬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千巡和赵国泰一前一后刚迈步进入,映入眼帘的奢靡场景就令二人咋舌,富丽堂皇的程度堪比洛阳巨贾。
卧室中间铺着一块名贵的中亚布哈拉暗红色地毯,北面墙紧贴着檀木陈列架,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瓷器玉器。
东面墙紧靠着一张红木案台,案台两侧放着两把红木曲背椅,台上摆放着三盏高大的银制烛台,三支大蜡烛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卧室中又有唐王题字,金箔挂画,精致摆件,圣贤孤本搭配其间。
苏千巡看到和佛像珠帘对角的位置,南面是窗户,西面是墙壁,紧贴摆放着一张花卉檀木雕床,床上拉下一张以白色为底色的锦绣帷帐,雕床朝外的一面帷帐被左右挑起,勾在两侧。
床上躺着一位瘦小干扁的老者,头上系的丝绸额带有些脱落的迹象,灰黄发丝沾着汗水,凌乱地贴在额头,两鬓和脖颈处。眼皮和眼睑血丝充盈,致使两个眼窝通红,嘴唇泛白,面色疲倦。
苏千巡没有想到,张文博口中的大善人糜员外,迷失庄园的主人,竟然是一位病入膏肓的老者。
卧室里,朱骑虎和张文博在雕床床尾处垂手侍立。
床头处则站着一名约莫四十岁左右,仪态雍容,体型丰腴的中年妇人,双目清澈,飞眉入鬓,垂珠略厚,鼻梁挺拔,下巴丰润,搭配着一身的珠光宝气,莹溢着无以言表的富贵相,只是神色有些消沉敷衍。
她身后躲着一位脸色白到透明,额头凸起如寿星,眉毛稀薄,嘴如鸟喙,神色怯懦如同未出阁大小姐一般的年轻后生,眼神时不时越过中年妇人的肩膀,如猫头鹰般凝视苏千巡一眼,目露警惕。
苏千巡在极短时间内将房间内的人全部观察了一遍,生成第一印象。
冷素跟着进来后,说道:“冷某先给苏公子介绍一下,这位……”
床上枕着缠枝牡丹花纹金色靠枕的糜源正艰难地扫视一圈,有气无力却关切地问道:“未艾呢?”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轻薄道:“你那个骚浪蹄子肯定在给你熬药啊,也就是她,天天假献殷勤……”
说罢翻了个白眼。
“咳咳咳咳……咳咳咳……”糜源正闻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咳嗽导致整个人剧烈颤栗,伸出青筋凸显,枯柴般的鸡爪手,伸向中年妇人,像是恳求般说道,“你……你不许这么诋毁未艾……”
中年妇人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地说道:“哼,还未艾未艾呢,那个骚浪蹄子把你庄园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出去卖了你都不知道!说不定你那个宝贝疙瘩就是她里通外人偷出去的!”
她神情狰狞,全无苏千巡第一眼看到时的菩萨模样。
“老爷,药来了!”
一名丫鬟在套房客厅轻声说道,接着撩起了佛像珠帘。
一袭白色襦裙的明艳女子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一碗中药,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糜源正原本颓靡的眼神突然放射出希冀的光芒,叫了声:“未艾……”
苏千巡去看来人,正是傍晚在主楼阶前遇到救了飞燕的女子!
心脏不由得“咚咚咚”地跳动起来,面上却沉如平湖。
那女子捧着碗来到糜源正床前坐下,用玉勺舀了汤药,吐气如兰,吹去药热。
看到女子,糜源正面色明显红润起来,努力躺靠起来,将送到嘴边的汤药抿着一点点喝了,如此反复喝了五六勺,突然又咳嗽起来,那女子赶忙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拍抚着他的背部。
“哼,真是做得一手好戏!”中年妇人狠狠地刮了明艳女子一眼,不耐烦道,“冷管家,人都到齐了,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我最闻不得骚狐狸味儿!”
明艳女子闻言,神色羞赧窘迫,微微垂下了头。
冷素脸上略显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苏公子,这位就是我们庄园的糜员外,名讳源正。这位是我们庄园的二夫人,糜周氏。”
中年妇人糜周氏上下打量苏千巡一番,看他仪表堂堂,儒雅俊秀,又在大雨成灾之时,受到糜源正礼遇,绝非凡夫俗子,于是礼貌性地纳了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