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泰看着从庄园里顺流而下的雨水汇聚成了一条奔腾的小河,忍不住说道:“公子,看来庄园里也不好过啊。”
苏千巡淡然笑道:“国泰叔,这总比咱们露宿雨夜林间要好吧。”
二人说着就来到庄园正门门楼,翻身下马。
赵国泰牵着马先来到铁皮大门前,刚把马鞭举过头顶,铁皮大门就开出一条缝。
一位胡须稀疏,身穿亚麻短衫的年轻庄客费力地打开门,看到赵国泰凶神恶煞般举着马鞭,作欲打状,吓了一跳,身子忙缩回去就要关门。
赵国泰收起马鞭,伸出右手一把焊死铁皮大门门边,说道:“唉唉唉,我是打算敲门,不是要打你。”
苏千巡吃力地牵着白马走近铁皮大门前,两鬓早已被雨水打湿,贴在白皙憔悴的面颊上,朝大门里无力地望去。
年轻庄客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挪动铁皮门分毫,只好探出个头来,上下打量苏、赵二人,怯懦地问道:“敢,敢问二位贵相公,有何贵干?”
苏千巡用手背擦了下额头雨水,向门里微微鞠躬,说道:“这位管事的有礼了,我二人是苏州人士,要赶往洛阳参加殿试。行至贵地不巧洪水将前方浮桥冲断了,前后也无驿站村落,天将傍晚,想在贵庄暂歇一宿,食费房金自然分文不少。”
说罢双手递上半湿的名刺。
赵国泰扔了马鞭,用左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刺递了过去。
“小的也不是什么管事的,小的叫胡二,就是个庄客,”胡二这才松开手,接过二人名刺,看一眼苏千巡和他身后的白马和骡子,点点头,说道,“适才张管事在戍楼上看到二位贵相公了,让小的下来开门,但这位……这位壮士着实吓了小的一跳……”
说罢示意另一位看门的庄客一起开了铁皮大门,又将二人名刺递于后者,转交给庄园张管事。
苏千巡温文尔雅地说道:“抱歉,适才国泰叔惊吓到你了。”
胡二摆摆手,在前面引路道:“没事了,先跟小的来吧,等会张管事会亲自接待你们。”
苏千巡和赵国泰二人牵着马和骡子,跟在胡二后面。
从庄园大门顺着便道一路往庄园中心庭院走去,只见便道两旁挤满了前来庄园里避水灾的旅人和流乞。
那些人看到新来的公子哥和他魁梧如同程咬金一般的家臣已经纷纷侧目,当看到他们的骡子背上背着的虎皮,无不点脚翘盼,交耳赞叹。
便道街角处有一家米店店铺,在店铺门口支着两口大锅,正巧有一队庄客抱着些不同程度泡烂的果蔬,摆在菜盆和砧板一边,准备清洗后,切剁下锅爆炒。另一口则是煮粥的大锅,薪火却不太旺。
每口大锅都由两名庄客无精打采地收拾厨具,吹火添柴。
胡二将苏、赵二人引到庄园的中心庭院门口,说道:“两位贵相公,这里是我们糜老爷,二位夫人,少爷和管事们所住的庭院,这边请……”
说着将二人让到庭院的西侧廊庑下。
这是一座典型的唐朝庭院,正冲庭院门口的是一栋三层主楼,两侧是廊庑和厢房。
苏千巡正巧见到从一侧回廊的后院穿过来两队鱼贯而出的庄客,一队庄客抱着稍好些的果蔬,酒坛去了后厨。第二队庄客抱着完好的果蔬、腊肉、小酒坛进了三层主楼的前厅。
三人在左侧廊庑下站定,卸了骡子背上的铁皮箱和虎皮。
此时天空中的雨也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胡二客客气气地说道:“等会张管事亲自为二位安排厢房,这位贵相公,请随小的到后院存马。”
于是又和赵国泰牵着马骡往庭院后院去了。
苏千巡摘下斗笠,脱下蓑衣,放在褡裢上,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稍微活动一下腿脚,走出廊庑来到院子里,环顾庭院四周,不自觉地走到了主楼前厅阶前,忽然透过主楼阴暗的前厅,隐约看到后堂有两杆白色灵幡飘动,正中央停着一口红木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