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只听外面有人用苗语喊话。
“他们的族长来了!”
胡警官拉开屋子门,我们看到外面亮起好些火把,一群枯木洞的猎人簇拥着一位个头瘦高的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火把光之下,但见一道深深的疤痕,像一条沟壑般竖在那人的左边脸颊上,模样看上去很是吓人。我见他装束打扮和龙正午有些像,心想这家伙多半是子承父业,做了枯木洞的巫师。
他在距离我们还有三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我和胡警官,道:“我是枯木的新族长西乃,听我族人说,我们枯木洞祖传之物在你们身上?”他的普通话说得不太标准。
我和胡警官没有直接回他,胡警官转而问他道:“鬼草婆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对方眼角抽搐一下,半天才道:“她不服寨子选举,想下蛊害我,被我关起来了。”
“你可不能伤害她。我们派出所接到举报,说她下蛊害人,这次我们来这里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抓她回去审讯。”
“抓她可以,但要先把东西还给我们枯木洞。”西乃看着我,表情微微一变,道:“这位是?”
“他是国家派过来的天师,这次他来我们这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最近一些年谁在用巫蛊术害人。国家已经给我们派出所下了文件,任何反抗我们派出所执法的人,一定会受到严惩。”
胡警官也学上钟叔那套唬人的手段了。
“你是天师?”
“你派来害我们的人难道没和你说?”
“你什么意思?”西乃似有不解,眉毛一皱,对胡警官道:“我除了让人看住你们,什么时候害过你们?”
我一听这话,知道事有蹊跷,不等胡警官说话,我用一种十分不客气的语气说道:“用不着废话。草鬼婆不回来,那东西我们就不可能交给你。”西乃一听我这么说,眉毛倒竖起来,用苗语骂了我一句,他身后那些手持武器的人气势汹汹,对我俩怒目而视,似乎随时都要扑上来一般。
胡警官立刻把枪举起来对着西乃,喝道:“不许乱来!”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很紧张。我也很紧张,万一这些人真的一起冲上来,我和胡警官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西乃沉眼扫过我和胡警官,用威胁的语气恶狠狠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天师,也不管你是不是警察,那东西是我们寨子的圣物,如果我们拿不到,你们就休想回去。”他看了一眼我们身后的石老太的家,大手一挥,领着人向后退去。
我和胡警官回到屋里,后者有些生气道:“青山兄弟,你下回说话,一定要跟我商量一下。你不知道刚刚多危险,万一你激怒了这些生苗,让他们真发起狠来,我俩,包括钟队长,那都是性命难保。”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我。
“胡大哥,你先别生气。”我猫着身子躲在窗子后面看外面的动静,“我猜这人多半不知道我们早上被人袭击的事情。”胡警官叹息一口,似是觉得我很天真,摇头道:“他知道我们的身份,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做过坏事呀。”
“他多半要做法来对付我们,”我从窗子边快步走到钟叔身旁,道:“我要起坛作法,提防他袭击我们。”我将桌子上的东西拿开,从背包里取出一张黄布铺在上面,而后又将法印、令牌、符篆和桃木剑一并取出,摆在桌上,引香燃烛后,念起请神咒。法咒念完,我才又对胡警官道:“我陪着钟叔审讯过许多人,那些人有没有说谎,我从他们的眼睛里就看的出来。假如他没有说谎,就一定有其他人在背后算计他,算计他的人多半藏在暗中坐观虎斗。”
咚,咚,咚。
我们正说话间,里屋的窗子又被人从外面敲响了。我和胡警官互望一眼,他低声问道:“谁?”
“是我。”
却是先前那少女又来了。胡警官走到里屋将窗子推开,少女将手伸出,胡警官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石奶奶儿子呢?”她进屋后不见石老太儿子。
“抬出去救治去了,”胡警官趴在窗口观察了一会儿,道,“龙巫师他们还没回来?”
少女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色,从身后抽出一把弯刀,递给胡警官,道:“他出事了。”我心头一紧,只见她已将目光移向我,道:“他将刀交给我哥,说只要我们把刀交给你,你就明他的意思,会帮我们拿到我们想要的宝贝。”她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西乃那方人马,“陈叔本来是下一任族长的人选,但西乃破坏了族里的规矩,纠集了好些人,意图打破这个规矩。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个宝贝,陈叔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我们枯木洞的族长,西乃的闹剧就该收场了。”
我接过胡警官手里的刀,确定那就是龙巫师的法刀,问她道:“你刚说的‘陈叔’,是你们寨里的什么人?”
“他过去是我们寨子里的长老。大巫师过世没多久,有几只山鬼袭击我们,幸好陈叔出手把山鬼赶走,要不然我们村子的人就要遭殃了。后来西乃他们就冤枉说山鬼是陈叔故意带来的,我想他们八成是怕陈叔将族长的位置夺去了。”
“你说的‘陈叔’,名字叫陈双?”
少女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们族人说的。”胡警官搪塞一句。
我和胡警官互换个眼神,各自心照不宣,都没有再说话。
“青山弟,龙叔说找你们就能知道宝贝的下落,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在你们身上?”
“不错,在我们身上。”我对她道,“为了保险起见,你能让陈长老亲自过来一趟吗?”
少女面露难色,指了指屋外,道:“外面那好些人,他怎么来呀?”
“你让他一定想办法,如果他不来,西乃今天晚上闯进来,我们可不敢保证东西不被对方抢走。”那少女听我这么说,脸上表情也显得有些紧张起来,“那……那我马上去跟他说!”她刚刚爬上窗子,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丢过来,道:“我从家里找来的一些疗伤药。既然石奶奶儿子用不上,就留给他吧。”她看了眼地上的钟叔,动作敏捷地从窗子上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