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困在这间屋子里出不去,外面的人却因为害怕中蛊不敢进来,双方就这般僵持起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石老太儿子脸色煞白地醒了过来,胡警官跟我说要把对方放出去,我说不能放,必须把他扣在这里留作人质,如果放了他,面对外面那群人,我们就彻底没了谈判的底牌。
胡警官一怔,啧啧道:“青山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想得还怪周到。”当下放弃了放人的想法。
石老太儿子再看向我,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畏惧,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住哀求我二人,道:“两位,我这手……我这手……我必须要尽快接受治疗。”他用的苗语和胡警官说,胡警官转述给我。
我们俩达成一致意见后,胡警官便走到窗子跟前,用苗语大声喊道:“鬼草婆儿子的手受伤了,你们送点疗伤药来,晚了可就保不住性命了。”
外面的人叽里呱啦喊了两句,我见石老太儿子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一变,问胡警官道:“他们说啥?”
“他们不在乎这人的死活。”胡警官转头对角落石老太的儿子道:“你帮新族长来下蛊,他能不管你死活?”那人看着胡警官怯怯地说了一些话,胡警官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愤怒,骂道:“我看你是活该!”
原来确如那少女所说,这人在自己母亲被扣押之后,心中起了贪念,就跑过来找东西来了。只是不知道谁把他跑这找东西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新族长派了好几个人过来把他堵住揍了一顿,还怀疑是他拿了东西,威胁他在明早的时候必须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他就要被大家以背叛寨族的罪名,受刀山火海之刑。
我问他什么是刀山火海之刑?他说那是在一张竹子编造的床上插满尖刀,让受刑之人滚过去。如果大难不死,受刑之人还要淌过一条长三丈六尺,用红木炭铺成的路,如果两样都能平安而过,那就是神灵辟佑,任何人都不得再追究其责任。我和胡警官听完之后,俩人心中均感震撼,暗想这偏野之地果然是山高皇帝远,竟然还能跳过法律,滥用酷刑。
这事我一定要给钟叔说,让他请国家出手,对这些人严肃惩治才行。
胡警官问他那位新族长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蛊?他说新族长担心我们是石老太请来的帮手,所以想把我们控制住,不让我们给他捣乱。胡警官大为恼怒,怒斥他们无法无天。对方见他这副模样,也有些怕了,就说新族长只要拿到了他要的东西,坐实了族长的位置,多半就会把我们放了。
胡警官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对我道:“这么说李警官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事。”他坐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苗人,又问对方道:“你们要找的到底是啥东西?”那人瘫倒在地,也没有明说,只说是他们寨子里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胡警官哼了一声,只道这些人敝帚自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他忽然问石老太儿子,说枯木洞上谁在养山鬼?对方气色极差的脸上,挂上一副惊讶地表情,好半天才说山鬼在山里更深处的地方,从来不会到他们这里来云云。
胡、李两位警官听我们说袭击上金牛寨的山鬼,是枯木洞的什么人在背后操控着,所以这次上山来,一是协助我们进行调查,二是确认了凶手后立马扣押抓人。关于他们山寨里选举族长的事情,胡警官说这是枯木洞自己的事情,但也表了态,说任何一方敢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他都一定要抓人。龙正午说县里武警部队的陈队长被石老太下了石头蛊,金所长说过,如果陈队长已经死了,那草鬼婆石老太就一定要抓回去。
石老太儿子的精神已经变得越来越差,他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什么,胡警官起身靠近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他身下一滩血迹,却是他醒来之后,将手上绑住用来止血的带子给弄掉了,现在鲜血流了满地,必须立马得到救治才行。
“他刚在说什么?”
胡警官惊讶地看向我,道:“他说好像听人说寨子里一个叫陈双的人在养山鬼,只是这件事他们一直当作是谣言,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是真的。”
我沉默一阵,道:“你跟外面的人说,就说那东西在我们这里,如果他们想要东西,就必须听我们的,先把这人抬出去救治。”见胡警官一脸犹豫,我继续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的。”
胡警官也不知道我说的管不管用,当下趴在窗户前,叫道:“东西在我们手里。告诉你们族长,如果他想要东西,请他自己过来来拿。另外,马上让人过来,把你们村草鬼婆的儿子抬出去,她儿子要是死了,这东西也不能给族长了。”果然,胡警官说完这话,外面的人就用苗语喊了一句,胡警官回头对我道:“他们问怎么证明我们得到了东西?”
我挠着头沉吟片刻,道:“你就说如果他们再不救治草鬼婆的儿子,我们只好让她儿子重生了。”
胡警官不知道我说的是啥意思,但听我说让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翻译过去,也只得照做。他对着窗子外面的人喊完,那些人都没有回话,好半天,其中一人才回我们,说已经派人去叫族长了,另外好几个中年苗人手持火把,表情警惕地走了过来。他们站在屋子外面的不远处,让我们将鬼草婆的儿子送出来。胡警官赶紧将对方背在背上送了出去,那些人接过草鬼婆的儿子就走了,也没有和我们做过多交流。
我们将屋子门掩起,换下几乎烧尽的蜡烛重新又点上几支。
我走到钟叔身旁坐下,见他胸口轻微地上下起伏,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有所好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我和胡警官配合着解下绑在钟叔伤口上的布,发现伤口处的皮肉竟然溃烂发臭,我俩忍不住惊呼出声,暗叫不妙。
我推了推钟叔,轻声叫道:“叔,叔,你感觉怎么样?”钟叔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上去并不好受,他将眼睛睁开看了我一眼,而后又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我叹息一口,道:“今晚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