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小兄弟，你……你看到猖兵啦？”金所长一脸骇然。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他是我们那边的小天师。”

三人听完一脸惊色，金所长迎上来对我一番打量，啧啧道:“我第一眼看到青山，就觉得他和那些孩子不一样。原来……原来他是位天师。”其他俩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敬畏，李警官撇着嘴道:“怪不得刚刚钟队长和苗乡民动手打架，青山一点也不怕，原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我被他们捧得有些飘飘然，心想换做外面其他大城市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不屑的同时，多半还会被大家嘲笑一番。但在这里，在这偏僻原始的深山野地，既有巫蛊师，又有苗巫师，周围发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让你不信也得信。所以在这里，但凡谁有法力能请神驱鬼，那一定是十分受尊崇，在众人眼里必定就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对他的敬意也就自然而然地从心中生出。

他们还想问我关于我做天师的其他一些事情，钟叔连忙让他们打住，道:“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这附近的猖兵赶走再说。那族长我瞧他也是多半不服，回去一定要请帮手来的。你们做好准备，万一那巫师来了，我们也好对付他们。”他把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牌取出来，对着金所长三人晃了一晃，“你们身上有护身符吗？”

金所长三人从脖子上取出一银坠子，道:“街上买的，也不知道有用没有，就是求个心安。”

钟叔上前用手掂了掂他的们的“护生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转过头对我道:“青山，要不你给他们画几道护身符？”我遂将自己书包里的朱砂和黄纸取出，磨匀后给他们画了三道护身符，将护身符折好交给他们的时候，三人对我万分感谢。

钟叔对我道:“我看不到这些家伙，一会儿真打起来，我可帮不到你。”听他这么说，我也有点儿心虚了，万一一会儿要斗法，我还未必是那巫师的对手。

“除了柳树的树叶之外，如果能弄到一些牛眼泪，我也可以试试帮你开天眼。”

钟叔看向金所长三人，用眼神询问他们能不能去搞点牛眼泪来？三人互望一眼，开车的胡警官道:“刚进寨子的时候，我看到一座牛棚，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牛。”

“我们俩去看看。”

李警官给对方丢去一根甩棍，自己也拿上一根，取下一个矿泉水瓶盖，俩人提着手电，摸着黑，蹑手蹑脚的朝牛棚的方向去了。

钟叔这时才问金所长，道:“老金，我给你们惹麻烦，你先不要怪我。刚刚在那里面，你说巫师会害人，还有什么前车之签，具体什么事，你给我们好好说说。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青山可以收治他，保准他不敢再作奸犯科。”

金所长似是对我的道行信心不足，面露惧色，道:“青山才十二岁，打得过巫师？”

钟叔嗤鼻道:“打架肯定打不过，但有我在，也不足为惧；至于斗法嘛，只怕没几个人斗得过他”

钟叔这么一说，让我脸上一热，心中觉得十分惭愧。我从车上下来，将钟叔拉到一旁，道:“叔，你这不是吹牛嘛，万一打不过人家，咱不是丢人丢大了？”

“出来之前你师父跟我说了，以你现在的道行，独步天下虽然不行，但威震一方还是可以。正所谓名师高徒，你有老范这个师父，起点已经比普通人高出很多，更何况在他座下已经学了好几年了。”钟叔摸摸我脑袋，“他不让我把这事跟你说，就是怕你骄傲。你记住，骄兵必败。虽然现在你已经学有所成，但跟你师父老范比起来，你娃还差得远哩。”

我心中暗喜。

过去几年，老范从来没有夸我，每次治鬼，不管我做的好与不好，他只是稍作指点，从来不和我多说，我问过他很多次，说我和陈道士相比，谁要厉害点？老范总是回避我的问题，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这些年，我的道行精进的究竟如何？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钟叔看了眼金所长，继续道：“你给他露两手，先把这些猖兵赶走。”

我答应下来。从车里拿出桃木剑和符篆，将法印和令牌揣进怀里，步罡踏斗，口中念咒，手下掐诀，使出老范教我的天师谴兵谴将法咒，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动静。钟叔凑到我近前问道：“青山，来了没有？”

我脸上挤出一丝苦笑，道：“不知道咋的，不灵光了。”我揉着下巴回忆着老范教我的东西，正想着自己的法术怎么会突然失灵了？

钟叔有些着急，道：“是不是你招的是外地兵，路遥千里，这些玩意儿正在赶路呢？”

“嗨呀！”我一拍大腿，“我没烧通关牒文！”当下赶紧写了一份通关文牒烧了。

按理说用五猖兵马这种法术，施法者身处哪里，就应该招哪里的猖兵。但大多数情况下，道士都有自己的兵马，因为这些猖兵极难管教，如果你和他不熟，施法者自身都有可能收到反噬。我所能调遣的兵马将帅和数量，都在师父老范给我授篆的时候，写在了自己的篆卷里。老范养的是中路三秦兵，我自然也只能请中路三秦兵，这些兵只能在关中地区使用，要想调动他们来外地，必须要烧通关文牒才行。

果不其然，在我将通关文牒烧掉的一瞬间，只听天边隆隆作响，好像云层深处有雷暴响声一般，继而风势骤起，整座上金牛寨的上空又刮起了先前那种狂风。

“来了。”我对钟叔他们说道。

那几个在汽车附近一直盯着我们的猖兵，此时感觉到了天边的动静，开始缓缓地向牌楼的方向退去。我看着他们飘远，与此同时，牌楼后面的石坝子上亮起了好些火把，却又是族长组织了人追了出来。

果然如钟叔所言，领头的是苗巫师，这些人举着十几只火把，跑到我们近前后立即散开，将我们三个围在了里面。那巫师见我右手持剑，左手掐诀，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飘在他身后那十几个猖兵，没有了先前的狂傲，站在他身后，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露出一丝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