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他问老李，道：“你利用刘阳做了什么坏事？”

老李被他这么一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问了也没用。事情都是刘阳做的。你跟他问清楚了，你是该抓刘阳，还是该抓他呢？”

听老范说完这些话，钟叔忍不住瞪了老李一眼，后者扶着眼镜不敢看他。

老范的语气逐渐变得缓和起来，看向杨丽问道：“那个拿着鬼头杖的人，是怎么发现刘阳的？”

杨丽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将老范想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和刘阳化作鬼魂后，发现此人经常在半夜的时候翻到档案室里来。起初刘阳以为他是小偷，就想趴在他身后吓唬他，没想到这人头都没回，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把刘阳扇飞出去老远，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警告我们，说我们这两个新来的要乖乖听话，不要打扰他。后来此人隔一段时间就来一趟图书馆，来图书馆之后做什么，他从来也不让我们看到。刘阳和我一见他来了，立马就躲得远远地，不敢跟他有任何接触。

“有一天，对方突然找到我们，让我们替他出去做点事。我一听是要害人，立马就不敢去了，刘阳怕对方伤害我，就跟上他出去了。从此以后，刘阳就经常被那人带到外面去，他们做些什么，我从来不问，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一定做不出什么好事。”

钟叔与老范和我对视一眼，知道图书馆的档案室里肯定是有问题。

老范又和杨丽问了几句，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下把我喊过去，让我举着一只蜡烛，开始做法超度杨丽。

杨丽给我们磕头道谢，老范念起渡魂经，我举着烛台跟他走着，然后听到一阵石门开启的声音，透过火光，我看到一座巨石所做的牌楼，牌楼顶上的匾额上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石门打开的一瞬间，杨丽的鬼魂似乎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缓缓地向着鬼门关里飘去，她在进入鬼门关的时候，冲老范不住作揖，嘴里说道：“谢谢道长，谢谢道长……”当她的鬼魂没入鬼门关，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钟叔起身将老李女儿和大女婿手上的皮带和手铐解下，看着四周正要说话，老范开口问道：“你们都把眼睛闭上。”我们依言照做，“我没开口之前，谁也不能睁开眼。”

“睁开眼了如何？”陈道士问道。

“睁开眼这辈子都要倒霉！”

所有人都被老范给唬住了，赶紧将自己的眼睛闭上。接下来，大家听到四周一阵轰轰隆隆地响声，脚下也是颤抖不止，我想八成是老范怕老李和陈道士发现槐树妖，才让大家一起闭上眼睛的。但我也不敢贸然睁眼，因为老范没有和我提前打招呼，万一他真的在做法，我岂不是要倒霉一辈子？

好一会儿，老范才道：“睁开眼吧。”

我们睁开眼，老槐已经将用数根缠绕而成的木墙全部撤走，法坛和一众法器也全被收走，我抬头望了一眼老槐，它已隐去真身，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了。小环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月光下，陈道士和老李看到到这些变化，还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看着老范既佩服又惊讶。

老范让钟叔想办法把老李一家三口送去医院，并让他想想该怎么解释今晚发生的事情。

钟叔爬起身，走到老范和我身前，低声道：“不用解释，我去的时候没看到有其他人出现。我也是觉得奇怪的很，里面打了两枪，竟然没有引起附近人的注意。”他对自己被老范借用身体之后的事情毫无印象。

老范小声道：“是我用法阵封印了那里，”他看了眼老李大女婿，道：“我说的是那个派出所的所长，你怎么和他解释他受伤的事情。”

钟叔在西城门问守城门的民警去借车，守城的民警见钟叔突然又从城外进来了，也是吓了一大跳，钟叔不给他们解释，借了一辆面包车，回来把老李和他女儿女婿接上车后，径直开去了县人民医院。离开前钟叔让陈道士也上车，陈道士连忙摆手，说他想和老范说一些话，钟叔看了眼老范，后者点点头后，开上车就去了县医院。

等钟叔他们离开，陈道士忽然给老范跪下，连拜三下，请老范大人不记小人过，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忘记，恳请老范可以收下自己为学生。老范将他从地上扶起，问他师承何人？陈道士便将他师父的名字道出，老范听完想了一想，似是没有听过，便道：“你若虔心想学，从明天开始，三年之内你没有再犯错，我就考虑给你指点一二。”

陈道士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老范，道：“您老的一二，已够我受用终生。”他对老范现在是佩服得紧。

“我说的犯错，可不仅仅是触犯咱们道家的戒律。修道之人，人品当先，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勿唯小贻大，勿唯私损公，勿唯利害己，勿唯权伤民。”老范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移向我，“形若正，不求影之直而影自直；声若平，不求响之和而响自和；德若崇，不求名之远而名自远。切记，切记。”

我知道这些话老范不仅仅是说给陈道士听的，他更多是在说给我听。

陈道士拱手作揖，道：“在下谨遵教诲，这三年，还请前辈您对我监督！”

老范点点头，道：“很好。”他拍拍陈道士的肩头，“今天让你受苦了。”

陈道士一怔，面露不解，显然对自己被老范上身的事情全然不知。

老范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干咳一声，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陈道士给老范又做一揖，看着我问老范道：“青山和您一起吗？”

老范“嗯”了一声，道：“他是我的徒弟，等会儿还要跟我打更去。”陈道士听闻此话，看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满脸钦佩之意，冲我们两拱手告辞，转身往西城门走去了。

我和老范换上打更的衣裳，提着铜锣和梆子，老范带着我飞进了城去。

原来为了避人耳目，白天去找陈道士的不是钟叔，而是钟叔在局里找的一个实习警察。他让实习警察假扮老李的远侄去请陈道士，还给他留下了三十块钱定金。陈道士见来人十分爽快，自己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老李按照老范和钟叔的要求，等陈道士一来，就请他去了自己女儿家做法。老李女儿家的那座“七封五雷阵”，是老范为了以防万一，在过去七天里，陆陆续续给布置下来的。老范仔细分析，方来财的死是刘阳所为，刘阳的死，又和尸骨玉有关，而那尸骨玉，是那手持鬼头杖的鬼道所炼，他将所有事情一一串联起来，心想刘阳索命老李女婿和女儿，多半也和那鬼道有关——因为刘阳根本没有能力让杨丽的鬼魂离开图使馆，包括他自己。除非，他们能得到高人相助。

所以从那天在图书馆听完刘阳歇斯底里的威胁之后，老范就已断定今晚的事情不会简单，这才在过去七天打更的时候，悄悄布下法阵，用上了“扭转乾坤大法”和“七封五雷阵”这样的顶级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