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坛上的布人倒在桌上，钟叔也似睡着了一般躺倒在地。五人中最先醒来的是那陈道士。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陌生的地方，挠着头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情，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我，不禁怔了一怔，道：“青山？”左右又看一眼，但见身边躺着钟叔和老李等人，登时吓了一大跳，叫道：“我这是在哪？”

说完这些话，他忽然“哎唷”一声叫了出来，他只觉全身上下到处都在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胸口，上面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人殴打过一般。

“我这是……？！”

陈道士猛地跳起身，但因为皮带被钟叔解了去，跳起来的同时，自己的裤子一下子落到了脚跟。他连忙伸手去抓裤子，幸好道袍挡住了他的羞，不然我和老范准能看到一个光屁股的陈道士了。

我看看老范，想征求他的意见，看是否要将发生的事情告诉陈道士，老范沉声道：“陈友德，你身为修道之人，何以会犯吃狗肉的禁忌？”陈道士这才注意到了不远处身着一身道袍的老范。

他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揉着自己有些浮肿的脸，看着老范，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诧之色，嘴巴张了张要说什么，但半晌也没有开口。又过好一会儿，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一脸愕然道：“前辈，我没吃过狗肉呀。”

老范疑惑道：“没吃过禁忌之物，何以会破法？”

“每顿饭的肉菜都是我亲自去挑的，”陈道士皱着眉头喃喃道，而后又指着地上的老李，“我想起来了，我在作法前，在他女儿家喝了一碗肉汤，难道是那肉汤的问题？”

老范眼睛一亮，看向地上老李和他的女儿女婿。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药瓶，在钟叔和老李的鼻子下一过，二人相继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钟叔只觉脑袋剧痛，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道：“我头好疼！”他使劲用手按压着自己的脑袋。

“这是被征用身体后的正常反应，过两天就好了。”

钟叔看向老范，揉着自己脑袋问道：“我怎么回这来了？”老范示意让他先不要问。

老李虽然醒来，但看上去伤势有些严重，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胸口的疼痛令他无法起身。他抬起头看了眼左右，看到不远处的大女儿和女婿都被缚手而绑，吓了一大跳，惊道：“闺女！”刚要起身，胸口只觉剧疼难忍，身子一挺，马上又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在鹅卵石上，将他撞得眼前一阵发黑。

“不要动，”老范道，“你胸口的肋骨只怕是断了，等会儿让钟警官送你去医院。”

老范说完这些话，将目光移到了满身是血的杨丽鬼魂身上。后者见老范一副仙道模样，害怕的早已躲在木墙根里瑟瑟发抖了，老范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目光闪躲，始终不敢正眼瞧老范一下。

“我一生斩妖伏魔，惩鬼除恶，但从来没有滥杀无辜。刘阳魂飞魄散前，说这一切和你无关，我本该将你就地正法，但为道者体道法天，济度众生，既然有鬼为你平冤，那我就要调查到底。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害过人？”

老范之所以要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刘阳为她出言开脱，而是刘阳在魂飞魄散之后，那个手持鬼头杖的人说杨丽是个没用的鬼，要将她收走做补偿，他心里这才起了疑惑。

见她不回答自己，老范语气忽然万分严厉，喝道：“说！到底有没有害过人！”他目光如炬，看得杨丽如坐针毡。

“害……害过……”

老范心中轻叹，眉头一凝，沉声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又害过什么人？”

杨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地上老李的大女儿，哭着道：“我……我刚刚……上过她的身。”

老范满脸黑线。一直坐在旁边地上的钟叔也是忍俊不禁，笑道：“老范，这附身阳人的罪，只怕罪不至死吧。”提着裤子的陈道士见他们说了这一大堆，自己啥也没看到，忙从怀里摸出一只柳叶，在自己的眼睛上擦了又擦。

“你不要白费劲了，吃了狗肉，破法七七四十九天。”

老李听说刘阳魂飞魄散，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见杨丽的惨状，终于忍不住道：“小杨，李老师……李老师对不起你！”说着，他就想坐起身来，我见他实在困难，连忙跑过去将他扶坐起来。

“老范，我不是人，我自私自利，我可以证明杨丽她这十几年一直都在档案室里，从来没有出来害过人。”

他一手扶着眼镜，另用手一遍遍地揩拭着自己的眼睛，鼻涕和眼泪齐流下来。

“杨丽被害以后，跟我说她怎么也出不了图书馆，甚至经常连档案室都走不出去，说自己每天都被刘阳纠缠，自己十分痛苦。我就向人了解，得知这种情况，只能请人来作法超度她的亡魂。后来我着手准备给她超度亡魂的事情，那刘阳得知以后，请求我不要请人作法超度杨丽，我有些犹豫，他就对我威逼利诱，说我要是敢请人超度，他就害死我女儿，还给我展示了一些我们人类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说能让我变得十分有钱，或者……或者坐上文化局局长的位置。我被他说得有些动心，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后来就一直没有为杨丽做法。她本来早就可以摆脱刘阳的，就是我自私自利，才白白让她多受了十几年的苦。”

杨丽在旁抽泣着，听完他说的话，哭得更加伤心起来，道：“晚上刘阳把那个带着鬼杖的人带来，说可以让我出去转世，我以为我真得能投胎去了，结果……结果刘阳却说要让李老师的女儿和女婿来还债。那天他们在地下室吵，我听刘阳要害李老师的女儿和女婿，还以为他在说笑，没想到……没想到却是真的。”

“我不想害人的，但刘阳跟我说，李老师本来可以请法师做法超度我们，但他为了利用刘阳，就没有请人做法超度我们。刘阳还说……还说他帮着李老师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一听，心里就犹豫起来，后来……后来我觉得自己不行了，才……才去附了李老师女儿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