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方来财的鬼魂似乎十分害怕他,当钟警官走过来的时候,他远远地避开了去。钟警官问我道:“他现在在哪里,你给我指指。”我的手指头指着方来财的鬼魂,但见他站在远处徘徊不住,但始终就在这远处转,不敢再靠过来。
“你问他,谁把他害死的?”
我妈见他似乎也相信了我的话,捧住我的脸道:“乖,青山,跟长官说,弄清楚情况,你爹就能回家了。”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方……方来财,是谁……是谁把你害死的?”我不敢抬头看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
“我也不知道……”
我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阴森古怪的声音,抬头又见方来财在另外一边的窗子上趴着向里看,他伸手想来抓我,我对他又蹬又踢,急道:“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我踢来的脚时,他仿佛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猛地一下倒飞了出去,之后站在远处蜷缩着身子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一喜,激动道:“老范给我的护身符起作用了!”
“方来财呢?在哪去了?”我妈急忙问道。
我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地下,道:“在那抱着腿哭呢,他来抓我,被我衣服里的护身符挡回去啦!”
钟警官一脸惊骇地表情,道:“他跟你说啥没有?”
我有些失落,道:“他说他也不知道是谁害死的他。”
钟警官眉头一皱,想了想,道:“我送你们先回去,方来财既然在这里,那他在这里一定有他在这里的原因。”他坐上车,将车倒出了巷道,我四周那股寒意如退潮般退了去。
“咦,”我妈看着我又惊又怕,道:“这娃体温又恢复了,咋这么怪?”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不信吧,他又邪气,说信嘛,这事你又说不清楚……”
我爬在钟警官的座椅上,道:“钟叔,你不觉得我说的是假话了吗?”
钟警官回头冲我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道:“我和你说的老范认识。”
我点点头,道:“那你肯定抓过他。”
他一愣,问我道:“我为什么抓他?”
“因为他扰民,好多人都告他扰民,我听说咱们县城的人都讨厌他。”
妈捏了我胳膊一把,训斥道:“不许这么说老范,叫你爹知道你在人背后说坏话,又要揍你一顿。”
我朝她吐吐舌头,道:“以前我不喜欢他,但是昨天他给我把鬼手印治好了,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哩。”
钟警官一笑,道:“你给我详细说说你在槐树下撞鬼的事情。”
我就把自己在槐树下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当听到我说方来财撒完尿走了之后,那个女鬼还一直盯着方来财的背影看的时候,钟警官的脸上竟然是愁云满布。
这件事直到后来我拜师老范,向钟警官问起这段经历,我才知道他为何会焦头烂额——他是真心害怕这是一起恶鬼害人的事件。因为这种超自然案件,上级部门已经下了死令,无论如何都得把这种案件对公众隐瞒下去,非但如此,办案的过程和刑侦的纪要资料还要让同行人信服,我们县的刑侦头头就是他,而接到上级指示的也只有他一人,所以如何向大家隐瞒真相,全得靠他一人完成,是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十分头疼。
将我们送到我家的巷道口时,钟警官和我妈无比严肃道:“青山这娃看到的东西和这些天的经历,你们不要到处去宣扬。明天一早我会给你们带个保密协议过来,你们记住,签完这个保密协议之后再把事情宣扬出去,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妈有些不情愿,道:“不签行不行?”
“不行!”钟警官斩钉截铁道。
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三位哥哥还在家里等我们,母亲宽慰他们说爹就快回来了,让三位哥哥安心洗漱了去睡觉。
这天晚上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不是梦到方来财,就是梦到老范,要不然就是梦到队长钟天勤。第二天天色大亮时,吃过早饭的三哥这才把我从炕上拉了起来,我三两下套上衣服,脸也没有洗就拿了个馒头上学去了。
我在路上和二哥三哥商量我被叫家长的事情咋办,二哥让我直接实话实说,三哥在绞尽脑汁后,给我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道:“管求他的,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叹了口气,跟二哥和三个说道:“哥,你们再别在学校跟别人说我见到鬼了,我这次被叫家长,还不就是因为他们说我在学校宣扬这些东西?”二哥踹了三哥的屁股一脚,道:“就他一天嘴碎,爹让请病假,他去跟老师说你撞邪见鬼了。”
我一个上午都在教室的最后面站着,第四节思想品德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教导主任带着一位身着警服的年轻警官来到教室,道:“冼青山,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我的身上,我仿佛一个犯了罪的罪犯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了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原来是钟警官派人找我来了。
我跟着警察去到办公室的时候,二哥和三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除了两位哥哥,办公室里只有身着便服的钟警官一人,他坐在一张办公桌前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还以为爹被查出来啥事了,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钟警官见我流眼泪了,挥挥手让领我来的警察出去了。
“你干啥哭呢?”
“你来这学校干啥?”
“我昨天不是说了今天要拿保密协议来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钟警官将一张印有红头文件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道:“你们大哥和你们妈已经签过了,我在派出所找你爹也签过了,现在你们三个过来也签个字。”
我和两位哥哥走到桌前,二哥浏览了一遍保密协议,大致内容就是让我们把我肩头的鬼手印一事对公众隐瞒了,尤其要隐瞒我能看到“鬼”的这件事。我注意到这保密协议里,“鬼”被他们写作是“超自然未知灵体”。
二哥将信将疑道:“我家老四真能看到脏东西?”
钟警官道:“你也不要问太多。总之签了字之后,青山无论看到或经历什么事情,从你们的嘴里,是不能吐露出任何信息的。如果哪个管不住嘴往外说了,那可要……”
我们三个盯着他,道:“可要什么?”
“可要枪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