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中国的目的是什么?”不知不觉之间,胡烁与保罗先生之间的对话,由心里忐忑不安的开始,已经来到了李国华列出的问题清单里的最后一道。李国华听到这里,表情也格外凝重,一手按在档案簿,一手不由自主地紧握着墨绿色笔杆的水笔。其实,从胡烁开始与保罗先生对话,李国华手中的水笔就没有放下过,他是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但是他认真细致地记录他们每个问题对答流露的神态表情和肢体动作,关于每个问题几乎都要用上满满一页来记录,有些问题甚至还需要花上两页纸来记录。而且,他和胡烁也说好了,每个问题都是要先用普通话读出来,然后才用英语向保罗先生提问,得到答案后他自己又要用一本档案簿翻译记录下来。这样李国华就知道胡烁发问的是第几题,而且录音机也在不间断地记录中。
“我来这里主要是打算领悟佛教的文化,因为自己在生活与求学的道路上有困惑。特别是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保罗先生说罢拿起一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红色字的漱口铁杯,喝了口凉水,眼神流露出深深地迷惑。
“保罗领悟佛教,是受到太阳国一位禅师的著作影响,不是到我国才对!”胡烁听着保罗的回答,心里提出疑问。因为胡烁是有读过保罗的传奇事迹,所以知道保罗为了领悟佛教的精髓,解决内心的困惑与不安,远赴月亮国禅修,毕竟那里是佛教源头。
想到这里,胡烁似乎意识到什么,拐头看向了一边的李国华,刚好“年轻”的李国华也看着他,李国华动了动嘴唇很小声地说:“继续啊,你们继续说啊!”哪怕问题已经全部问了,但是李国华还想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了解更多的信息,哪怕价钱不便宜的录音卷带已经被“浪费”了5,6卷。胡烁缓了缓神,拿起另一口漱口杯给自己倒了凉开水,灌了几口,带着有点沙哑的腔调对保罗先生说:“丹尼呢?他不是和你一起来吗?难道你们走散了?”
“谁是丹尼?我认识的朋友好像没有一个名字是丹尼。”保罗先生脸上露出困惑。
不认识?不对啊,按照保罗的传记,他俩应该是一起去月亮国禅修才对!
胡烁的脑海里有一个想法快要呼之欲出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那保罗你现在多大年纪了?还有你什么时间来到我国?”
“我的护照上面就有写啊,我现在17岁,我是1971年12月25日来到你们国家,今天算起来是第7天,明天就是1972年的新年。”保罗先生一脸不解地说,你不是懂英语吗?怎么连我的护照上的信息都看不清楚?
“慢着,现在是1971年12月31日?搞什么鬼?我这是穿越了吗?原来这里不是精神病院,还真的是一家普通医院。保罗他是外国人,样子比实际的年龄看上去成熟是没有错,但是他禅修的时间好像提早了!而且怎么来到我们国家啊?”心里满是问号的胡烁,盯着保罗先生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哪怕他确认眼前的保罗乔就是未来的帮主,一个智能电子产品和营销模式的领袖人物,他却高兴不起来。
保罗先生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了什么,看见胡烁看着自己没有一丝反应,免不了拿手往自己的脸上和鼻子擦了几回,胡烁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眼神还是呆滞地看着自己,他忍不住拿手晃着胡烁的肩膀:“烁,你什么事?说话啊!烁?”
李国华看到这里似乎感觉那个地方出现问题,他让小刘把录音机停了下来不要再录音。走了过去,也在胡烁耳边喊了几下。不得不说,李国华犹如猛虎咆哮的嗓门还是起作用了,胡烁感受到耳膜都快要被震到裂开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回头对着李国华说:“李连长,长时间的翻译使我有些疲劳,但是给你这么喊了,我担心我晚上都睡不入觉了!”
李国华和小刘冷不防胡烁会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冷笑话,都给逗笑了。保罗先生不知道他们在开心着什么事,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感觉就是烁,没事就好。胡烁也简单解释给保罗先生,让他别担心。
从保罗先生的房间走出来,胡烁想确认现在的时间问题:“李连长,我有些想不明白,你们没有使用英语与保罗先生对话,你们怎么知道称呼他为保罗?还有刚才听他说明天是1972年元旦了,你怎么庆祝?”
“我让你看样东西。”李国华拿起那本档案簿翻到其中一页,给胡烁递过去。
“这是?”胡烁看见上面的字母,写着保罗先生的英文字母。
“这是保罗先生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让他自己写下来的,我尝试着用拼音方法来和他沟通,结果他有回应我,那不就对啦?但是除了名字,我们就交流不了,每次他嘈闹,为了避免他影响到别的病人养病,我们就给他注射镇定剂!”李国华略带有尴尬地说,接着就把档案簿从胡烁手上拿回来。
对哦,拼音字母p与保罗的开头字母真的能对上,而他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母对标拼音字母l,拉长音就真的是保罗啦,李连长的语言天赋真不简单!胡烁听到李国华的解释心里默默地为对方点了个赞。
“另外,关于你说的元旦,对,明天就是1972年1月1日了,我们军人当然是要固守岗位,回到队伍里。”李国华接着说,再把胡烁领到之前他所在的病房。
“胡烁同志,请把东西收拾一下到收费处结算一下,就回家吧你,那天你不知道怎么的和那个保罗先生碰撞在一起,两人都倒地不起。还是父老乡亲们通知我们帮忙处理,不然闹出些国际事件来,就不好办了!”说到最后,李国华有意观察胡烁的神情,叫他失望的是胡烁一脸平淡,难道那天发生的事就是意外,而不是有意为之的接触?
看到这里,李国华也没有再理会胡烁,打算和小刘回去指挥室整理自己获取的资料,而且小刘刚刚也凑到李国华的耳边说:“报告连长,那名英语翻译已经到了,我们是否现在过去校对这些资料?”说完,他还拿起那些录音卷带在李国华面前扬了一下。
李国华回头瞄了一眼还在收拾的胡烁,答了一句:“一起去吧!”
来到收费处,胡烁正要往裤袋里拿出钱来结算,发现钱好像不够啊!摸出来的只有乒乒乓乓几个大板啊,那张单子如果没看错,好像是要20来块!
坐在收费处里头的财务大姐喊了一下:“同志到你了,请付20块。”而站在胡烁队伍后面一个顶着深蓝色工人帽的高个子也扯着嗓门说:“同志,请你利索点,我待会还要赶回厂里为共产主义事业添砖加瓦,浪费时间是可耻的事!”他这么一说,立马引起后面排队的人不少附和:
“对啊!前面那位同志请你快些!”
“快些吧,同志!”
“同志,生命短促,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
“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你们以为我真的不想付款吗?关键是我不够钱啊!还有,我这才站在这里多久了?这么谋财害命了?”胡烁一脸窘迫,突然灵光一闪,回头朝那名高个子说:“同志,我让你先吧,我要去找医生说点那个啥。”然后,他拿着那张收费通知单朝自己病房的楼层跑去。
就在刚才,胡烁的脑袋飞快地运转起来:身处现在这个特殊的环境,胡烁认识能帮忙自己的朋友跟本就没有,能说上两句话的也就是李国华连长,但是对方能帮自己这忙吗?会为自己垫付这些医药费还不好说。至于保罗先生,肯定不要想了,哪怕和他能说再多的话,他能够来到我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但是要找到李国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因此胡烁决定从那里遇见到他就回到那里,虽然不一定行得通,但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了。
“哟,走资本主义路线的,思想教育好了吗?”刚来到之前的病房前,竟然有人主动和胡烁打起招呼来,只不过口吻带有找碴的玩味。
胡烁寻声看去,倒霉,原来是那名叫小娟的女护士,话说自己给抓去审讯室也是拜他所致,我这是惹你了吗?想到这里,胡烁的脾气也上头:“德不配位,你,不配。”接着就找了张空椅子坐下,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盼望那李国华连长能够出现,好打救打救自己,不然真的出不了医院的大门阿!
“你这人怎么这样!保卫,保卫。”
看上去胡烁是在惹是生非,实则他是有意为之,因为哪怕走上来原来的病房,遇上李国华的可能性还是近乎没有,但是如果是保卫队关系的话,那么就不一样了,他们好像都需要听从李国华的命令。
“怎么又是你!”听见女护士的叫唤,两名保卫一下子就从其中一间病房冒了出来,而且其中一名还是之前抓走胡烁的那名。
“呵呵”看见认识的人,胡烁心想:我现在的圈子,真小。
而在李国华那边,那名翻译员拿起胡烁那份问题的答案,比对了一下录音机里面的内容,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翻译也翻译得太好了吧!不仅准确,而且一些用词到位。”
翻译员连忙拿起自己写的与胡烁记录的,跑到李国华的面前说:“报告,李连长,你手里的这份翻译准确,用词贴切。和我自己的伯仲之间,有些词还真的是天马行空,我都没发现还可以这样使用。”
面对翻译员的赞不绝口,李国华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可能是潜伏的敌对分子阿,这英语功夫确实需要过硬阿。相反,他安慰着翻译员:“郭老师,你这话说得太谦虚了,一路上的奔波劳累,才影响你的翻译工作!是我太心急了!”顿了一下后,李国华又对郭老师说:“依郭老师你的专业知识,他们之间的对话,存在打哑谜暗号吗?”
郭老师拿起两份译本,目光落在最后的那道问题说:“不像,李连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他们是美帝那边渗透进来的势力,可是他们的对答更像是日常的聊天,你看,特别是最后这一道问题,问与答都是很随意,没有刻意用词,而且从他们对话的内容,更是平淡无奇的寒暄。但是如果确实要提出疑虑的话,反而是胡烁知道明天是1972年1月1日,语气隐约有种不自然,正确来说是不安感。”
1972年1月1日?对啊,胡烁还不是专门问自己这天怎么安排吗?李国华正在忧心地考虑这个问题。郭老师和小刘在一边忙碌地筛选那段对话,“李连长,你听,这就是我说的那段关于明天时间的对话,你只需要留意胡烁的语速与语气!”李国华凑了过去录音机那里,果然如郭老师所说的一样,胡烁对于这个时间是带有一种不自然的表现。
他和保罗先生对话的时候,不也是在对方说起这个时间问题后,整个人出现发呆吗?我还问他什么事,他以翻译疲劳推搪过去。害我差一点就相信他了,敌对分子真不简单。难道明天就要发生什么大事吗?
想到这里,李国华马上警惕起来:“保卫,过来!”
“到,李连长!”两名保卫飞快跑到李国华面前等待命令。
不能打草惊蛇,直接派保卫过去拉他行不通。李国华看着两名保卫,刚刚心里冒起的计划又一下子打消了。眼角注意到还拿着译本仔细比对的郭老师,一个新的念头腾空在李国华的脑海出现了:他不是英语好吗?郭老师对他推崇备至,那我不就可以将计就计?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