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卓就这么呆呆站着,被赵瑞芳劈头盖脸地又骂又打。
那种似乎刻在她骨子里的自卑和恐惧,又被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勾了出来。
有保安闻声赶来,拉开了赵瑞芳。
她还不罢休,声嘶力竭地咒骂苏卓,污言秽语像潮水一样朝苏卓涌过去。
直到陈月兰掏出手机报警,威胁着要报警将赵瑞芳送进精神病院,赵瑞芳才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陈月兰看苏卓失魂落魄的样子,气得两指直戳她的脑门:“你搞什么鬼?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怕她!你在我面前不是很牛逼吗?怎么就任由她又打又骂?”
苏卓的嘴唇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她自问有生以来活得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唯独面对赵瑞芳时,她有愧。
这个女人,十年前把她的尊严和脸面撕下来扔在地上践踏,后来又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魂一样纠缠着她。直到今天,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那年苏卓十七岁,上高三,正是花骨朵一般美好的年纪。
因为她的英语基础不太好,班主任让她跟班里一个男生结成互助对子,互相帮助对方提高薄弱的学科。
严宏朗就是这个跟她结对子的人。
如花一般的年纪,活泼的少男少女,朝夕相处,生出情愫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
一个无意间的眼神相接,一句关心的问候,都会在彼此心里产生莫名的甜。
苏卓发现严宏朗经常无意识地露出忧郁的表情,一提起家人他就沉默。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尽可能地逗他开心。
后来苏卓才知道,严宏朗家里想让他出国,他不想去。
那一个下午,对于苏卓来说,是她人生的分水岭。
严宏朗的母亲,也就是赵瑞芳,怒气冲冲地闯进教室里指着她的鼻子骂。
即使已经过去十年,苏卓也能一字不漏地记得那天赵瑞芳说的话。
她说:“你这种穷人家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遇到个家境好的男生就紧紧扒着,你自甘下贱是你的事,别拉我儿子下水,他可是要出国深造的!但凡你有一点廉耻之心,就不会缠着他不放。你也不想想你什么家境?单亲家庭,有娘生没爹养,真是马不知脸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瑞芳那一席话字字见血,句句诛心。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是她主动纠缠严宏朗,并认定她跟严宏朗在一起,是看中他的家境好。
赵瑞芳还毫不留情地当众揭开了她的伤疤,拿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说事。
后来苏卓才知道,严家父母都是高校教授,他们对严宏朗抱以厚望。
严宏朗从小被赵瑞芳控制着,没有一丁点自由。赵瑞芳说一不二,把他人生的每一步路都安排好了,要让他青出于蓝、飞黄腾达。
严宏朗不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出国,赵瑞芳只消到学校一打听,就知道他们俩在谈恋爱。
赵瑞芳认定是苏卓故意拖住严宏朗,影响他的大好前程,她不由得勃然大怒,闯进学校里极力羞辱苏卓,想让她知难而退。
她的这个举动杀伤力极大。
在那个把自尊看得比天还大的年纪,苏卓不可避免地受到极大的伤害。好强的她每天强迫自己独自面对各种异样的目光,继续为高考奋斗。
在严宏朗被家里逼着出国那天,他从航站楼逃走了,来学校里找苏卓。
他拉着苏卓去渡河边,情绪激动地说,要带苏卓私奔。
苏卓劝他好好跟父母沟通,可他红着眼,情绪非常激动,说他再不逃走就要被逼死了!
两人拉扯间,苏卓不慎滑入渡河里。
她不会游泳,挣扎着喊救命。
严宏朗吓坏了,赶紧跳下去救她。
后来的事苏卓也记不真切了,她恢复意识时,人已经在医院里,赵瑞芳正在跟陈月兰厮打。
严宏朗被渡河里的漩涡卷走,搜救队在河面打捞了几天,都没找着人。
从那之后,赵瑞芳就像鬼魂一样缠着苏卓,没日没夜地诅咒她、恐吓她、跟踪她。
连赵瑞芳的老公都受不了她的疯狂,跟她离了婚。
赵瑞芳更是把这一切灾难都算在苏卓的头上,逢人就哭诉苏卓是扫把星,害得她家破人亡、夫离子散。
巨大的心理压力让苏卓一度患了抑郁症,紧张到一提去学校就浑身颤抖,哭得晕厥过去。
家里不得不替她办了休学,让她接受专业心理治疗。
一年后,苏琳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家迁到外地,并托关系让苏卓入读了外地一所高中,她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随着陈月兰年纪渐大,思念故土,一家人才又回到蓝珠市落脚。
后来苏卓选择读心理学专业,选择当警察,也是为了自救,想从这份代表光明和希望的职业里获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