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母索性将她扔给苏海江,自己一家四口搬家了。
她就这样跟着苏海江一家人过日子,也改口喊苏海江两口子为爸妈。苏海江对她视如己出,大五岁的姐姐苏琳也很疼爱她,两人的感情很好。
后来苏海江去世,她跟养母、姐姐相依为命。
周宽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曲折的身世,一时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宽又问,苏琳跟丈夫的感情怎样?
苏卓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好。”
周宽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苏卓的叙述有些混乱,大概她此刻的思维也比较混乱。
她说:“具体如何不知道,但我就是这么感觉。一个人过得幸不幸福是可以从眉眼神态看出来的,我姐的眼神里没有光,平日聊天时也不爱提起姐夫。”
周宽有些无语,这么抽象?纯主观推论?
他看问不出什么了,便让苏卓先下去休息,他安排人去找苏琳的老公费南例行问话。
民间不是流行一句话嘛,老婆出事,凶手十有八九是老公。
苏琳的收入不错,有房有车。她死了,又没有孩子,她留下的遗产父母、丈夫都有份。作为利益关系人,费南是必须重点关注的。
苏卓离开前,周宽让她先休息一段时间,顾好家里。
苏卓明白,这是为了职务避嫌。她现在是警员,也是死者家属,身份比较敏感。
她听从了周宽的安排。
出了警署,苏卓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到底是谁杀了她的姐姐?
苏卓回到家里,陈月兰眼圈红红地迎上来问道:“小卓,警察怎么说?”
陈月兰五十多岁,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相貌不俗。有些人天生丽质,就算衰老也比同龄人老得慢,陈月兰就属于显年轻那种人,看着只有四十出头。
苏卓摇摇头,叹气道:“还在等结果。妈,这事我来跟进,你别操心。”
陈月兰的眼泪冒了出来:“我哪能不操心呐!”
两母女一时相对无言。
苏卓想了想,又问道:“妈,你跟姐姐住在一起,你觉得姐姐跟姐夫的感情好不好?”
陈月兰叹气道:“怎么可能好?一个家没有孩子,早晚得散!我早就劝过你姐生一个孩子,她非得说想多打拼几年再生。男人呐,娶老婆不就是为了有个家、能当爹吗?女人再会挣钱也不如生孩子强。”
她说着又抹泪:“你看看,你姐拖到命都没了,连一点血脉都没留下,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对于这套洗脑说辞,苏卓心里也不以为然。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女人活着就只有生孩子这点价值吗?
她不想听陈月兰的长篇大论,赶紧打断她,问道:“妈,昨天姐回来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月兰摇头道:“跟平时一样,没啥异常。她身上有酒味,我就训了她几句,让她早点洗澡休息。”
苏卓注意到陈月兰回答这番话时一侧肩膀无意识地抖动,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对自己的话不自信的表现。
随后,她一直盯着陈月兰,发现陈月兰的右手一直摩挲着左手,这是自我安慰的表现。
苏卓几乎在一瞬间就能肯定,陈月兰在撒谎。
苏卓从小性格叛逆,跟严厉刻板的陈月兰不对付。
苏琳性情温和,外柔内刚,特别有主见。苏琳很疼爱她这个妹妹,常常帮着她说话,辅导她做作业,代父母职去给她开家长会,比陈月兰称职得多。
尤其是她小时候经常被同龄人骂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她性格好强,也不爱跟老师家长告状,都是自己直接上手打。打到那些小混蛋怕了,再也不敢招惹她。
因为这事,经常有家长拖着自家哭哭啼啼的孩子上她家讨说法。
陈月兰便会手持竹板,满大街追撵着她跑,赏她一顿竹笋焖肉。
每次她挨了打,苏琳都会帮她处理伤口,悄悄给她留饭,还用自己省下来的早餐钱给她买零食。
在苏卓心里,她对苏琳的感情远远比对陈月兰的深。
陈月兰也常常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心里眼里只有姐姐,没有父母。
想到惨死的苏琳,苏卓紧紧盯着陈月兰问道:“妈,你能发誓你说的全是真话吗?”
陈月兰愕然地抬头看她,随即又气又怒,眼泪滚滚而下:“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害了你姐?那是我养了二十几年的亲闺女!你从小就跟我不亲,又隔着一层肚皮,我从来没指望过你。我还指望着你姐养老呢,我害她做什么?”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嚎啕大哭,破碎的语音里饱含悲痛。
苏卓心软了,一瞬间也觉得自己的怀疑太不人道。
苏琳的离开,让她和陈月兰都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下午,方林将苏琳的丈夫费南带回警署例行问话。
费南三十二岁,长得文质彬彬,在一家生产瓷砖的工厂当主管。苏琳的收入是他的三倍,家里的主要开支靠苏琳负担。
费南进了警署,他一脸惶恐,嘴上却还是强硬地说:“警司,我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方林例行问了费南的个人信息后,盯着他问:“你知不知道,你的妻子苏琳死了。”
费南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什么?苏琳死了?怎么可能?”
周宽一直在审讯室外盯着室内监控画面,看到这一幕时轻笑了一声:“这瘪犊子,演技不行。”
一旁的警员问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周宽说:“刚刚他吃惊的表情略微浮夸,有点用力过猛。而且吃惊的表情持续时间超过两秒钟,明显是装出来的,他早就知道苏琳的死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