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上铜耳，里面传来声音。

“婆婆，洛阳多好玩啊，再呆两天呗。”

“再呆，你就被老鼠偷走了。”

“不可能。阿香岂能为儿女情长困住。”檀香情知说得有些露嘴，“婆婆，你不也觉得那个大虫子挺好嘛，还总帮他说话。”

“好是好，但配不配得上咱家阿香，可不一定。”

“他还差什么？”

“差些力量。如果有人来打你的主意，他能不能保护你，能不能保护得了你？自古美女要配英雄。不是美女势利，而是美女只有英雄才能护得住。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美貌带来的不一定是幸福。如果护不住，只能徒添灾祸。”

“大虫子很厉害的，在谷里你也看到了。”

“那你想过没有，将来是你到幽州，还是他去龙城？”

韩龙一愣。这个问题像闪电一样劈中了他：将来檀香能到幽州来吗？她手下几十万族民如何安置？再找一郡安置他们，习惯了游牧的族民又能不能习惯？是他到龙城去？从不骑马的他，自此与牛羊、骏马为生？

屋里的檀香同样沉默了。

“从幽州到龙城不止是一两千里的路，还有数座高山，有形的山，无形的山，其中轲比部落这座山又怎么翻越？”伊月美继续幽幽地说道。

“在我眼里，轲比这座山可以征服，不用翻越。”

“现在不是可汗统治大漠的时候了。八月大祭时，附义王还想在龙城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成为新的可汗呢。”

“做梦吧。他不配！”

“谁配？你的大虫子？”

“大虫子比他强百倍！”

听到这儿，韩龙的心像阳光下的花蕊，张开花心，喷出花香。他再也忍不住，手脚并用，三下两下钻进天花板的圆洞里，以蜗牛般的速度向着盖板爬去。

他全神贯注不发出声响，至于檀香和伊月美在说什么，则完全听不见了。

慢慢揭开盖板，露出一条小缝，韩龙万分小心，眯着眼睛看了伊月美一眼。

伊月美无意识地看了过来，吓得韩龙赶紧把眼睛闭上。

好在伊月美没看到什么，回头又和檀香说话。

檀香正在盖板下方，凌云髻黝黑浓密，金凤簪闪亮精致，间或能看到她白玉般的脖子。

韩龙咽了口口水，伏下身子，全神看檀香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至极，恨不得跳下去，再深吸她甜美的红唇。

恍惚间，韩龙耳边传来伊月美的声音：“千万别小看附义王，那是凭一己之力，统治大漠南部的枭雄。”

“嗯——”檀香敷衍了一声。

“并州这块铁板，已经被他撬动了。”

“哼，这老头想什么我知道。并州盐铁。有了盐铁，他能收买更多部落……”

“咱们怎么办，阿香？”

“他出狠招，我们也到并州去，应他一步。”檀香站了起来。

见她动作，韩龙清醒过来，想起田豫让他快去快回。他撑起身体，不想从嘴里滑落一滴口水，不偏不倚掉到檀香的发髻上。

檀香警觉地往上看，手在发髻上摸了摸，又在鼻子上闻了闻。

韩龙尴尬万分。他从怀里拿出夜明珠，在黑乎乎的棚顶里晃了晃，告诉檀香是自己来了。

檀香皱了皱眉，走到伊月美身旁，紧挨着坐下，手撑下巴，对着天花板说：“婆婆，大虫子如果不到龙城去，我就再也不理他了。我宁可和那个老头子过一辈子。”

韩龙退回夹层，快速往出口走：这掉口水的事，打死也不告诉别人，包括檀香。这龙城必须要去，檀香是他的，任何人也夺不走。

出了逍遥院，韩龙找个没人角落脱下使女服，随手扔掉，散开发髻，迈开大步跑回田家。

“曹大人在逍遥院，夏侯大人、丁谧也在，喝酒庆祝高升。”

田豫点头，“千秋，过来。”

马千秋比韩龙早回来半刻钟，“大人找我？”

“你写张借条，内容是前日我找你借了五千万钱，月息一分。我拿这借条，找曹爽曹大人哭穷去。对了，这俩玩意不能戴了。”田豫摘下金戒指扔给马亮。马千秋笑着写好借条。

田豫将前日沾鸡血的白布又缠到头上，“既然装穷，就不用带四位保镖了，韩公子和小宋你俩跟着吧，见识一下老田头撒泼打滚的功夫。”

韩龙、宋彦霖跟着田豫来到逍遥院。夏侯贵正在门前送客，向着一架离去的马车挥手。

韩龙心里一动，觉得那马车上可能是檀香和伊月美。他上前问道：“那些丝绸都装上去了？”

夏侯贵头点到一半，停住了，笑着的脸冷了下来，打量韩龙，“客官是来订餐还是住宿？”

“田大人来找曹大人。”宋彦霖大着嗓门，几乎在喊。

夏侯贵看到田豫，照样冷脸问道：“田大人是来订餐还是住宿？”

“讨债。”田豫脸上苦大仇深，牙缝蹦出怨气冲天的这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