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侯,吃饭了。”狱吏送来饭菜。
“晚上了?”韩龙大吃一惊。确实,从天窗射下的光线暗了许多。
一天过去,调查时间只剩一天了。
“请给我拿些笔和纸。”韩龙唤住准备离开的狱吏。
“你要——”狱吏以为他要交代什么。
“找证据,找王大人不会谋反的证据。”
送来笔墨纸砚,狱吏点亮铁栅栏外的油灯。
韩龙手握毛笔,沾上墨汁,面对官纸,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犹如手持利剑,面对的却是一片空气一样。
咬了咬牙,韩龙在纸上写下“轲比能”三个字,放下笔停了一会儿,“黑又胖”三个字冒了出来。
吹了吹墨汁,让字干得快一点,韩龙瞪大眼睛,盯着字看。
看了许久,韩龙眼眶发酸,只觉得自己的字难看,其他的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把纸翻过看,字是反的,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韩龙站起身,俯身抱起地上的石凳。这石凳三四百斤的重量,抱在怀里格外舒服——抱起又放下,放下又抱起,十数次之后,韩龙身上发热,终于好受了一些。憋闷的力量总算有了宣泄之处。他宁愿与敌人面对面厮杀一场,也不愿意面对这白纸黑字。
可是,现在的敌人就是这纸,就是这字。
韩龙把石条凳轻轻放到木板前,坐在凳上,再盯着纸看,再盯着字瞅……
大舅、师傅的对面坐着轲比能、轲比德。这次可不能让他俩跑了。韩龙起身,到后面偷了一件使女的衣服穿上,端上一盆热热的羊汤,七星宝刀藏在盆底,走到轲比能身边,猛地将羊汤扣在轲比德头上,抽出宝刀刺入轲比能后心。轲比能回头,对他却是诡异一笑……
韩龙吓得猛然睁眼,发现又是一梦。不知什么时候,他趴在木板上睡着了。铁栅栏外的油灯还亮着,但暗了许多。亮光从天窗投下来,一个光饼映在墙上。天快亮了。
“嗯,纸呢,写着轲比能和黑又胖的纸呢?”韩龙眼睛在木板上扫了一圈,发现那张写着字的纸没了。
“进来小偷了,偷我写的字?还是狱吏进来拿走当证据了?”韩龙想到证据,立马精神了。
他感觉脸皮发皱,用手一搓,不觉乐了——那张丢了的纸就粘在脸上!
把纸揭下来,放到木板上。这纸揉搓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有口水和汗液。
韩龙拿起纸,刚要团成一团,却发现纸上少了一个字。那黑又胖的“胖”字没了。
他对着油灯看了看,纸没破,对着天窗看了看,那字确实没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韩龙往脸上摸去。果然,脸颊上有一片薄薄的纸片,轻轻揭下来,正是那个“胖”字。
原来,纸被口水和汗液泡软,分为两层。有字的那层,牢牢粘在了脸上。
把“胖”字放回原处,韩龙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如果是在幽州,这时正是军营早操。
监牢不大,没有跑跳的空间。韩龙又抱起石凳,蹲下站起,一连做了十多个,身上有些活动开了。
轻轻放下石凳,他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咦?”韩龙发现,面前那个“胖”字被他吹到“黑”字前面,“黑又胖”变成了“胖黑又”。
他伸手刚要把“胖”字拿到原位,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人立刻定住了。
——那封大舅的谋反信,是不是也是这样“写”出来的?
“砰、砰、砰”,韩龙敲打铁栅栏。不一会儿,狱吏赶到。
“我要见陈大人!有重要证据!”韩龙瞪圆眼睛,喘着粗气说道。
“陈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请示一下廷尉大人?”一位狱吏小心翼翼地劝陈矫。
对着阳光,陈矫举着那封谋反信,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不必。这两天的调查权在我,一切后果由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