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嘿嘿一乐,拍拍何天的肩膀,朝小桌努努嘴。
“小天哥儿,整点儿?”
何天连忙摆手,装作受宠若惊。
“不用不用,来福哥,我还小,俺爹不让我喝酒。”
来福也不多劝,踢掉鞋子上了床铺,继续小酌。
何天自另一侧爬上通铺,把背上的行李放到墙边,也不脱外衣,平躺在铺上。
被褥都是现成的。
山里人没那么多讲究,随遇而安。
虽然何天时常干农活,身体还算硬实,可连续两日的长途跋涉,的确疲乏得很,很快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
何天被木门开启的声音吵醒,抬头看到天已放亮,就掀开身上的被子,跳下通铺。
正在门外伸懒腰撑腿的来福,看到何天起床,招手喊他过来。
“小天哥儿,昨晚睡得咋样?”
“还不错,赶路太累了。对了,来福哥,还劳烦您介绍一下,我该干点啥?”
何天忙不迭问道。
来福拍着鼓起的肚子,一直是笑呵呵的表情。
“小天哥儿,甭客气,互相照应应该的。其实没啥,驿站地偏人少,基本没什么人来,慢慢学,很快就熟了。”
“看你眼睛一股机灵劲儿,我来考考你,为啥咱的房子朝北、茶棚又放在南侧?”
何天打量四周的环境。
说实在的,昨天到了驿站,身体乏累加上天色昏暗,看的并不十分真切,此刻自然要细细观察。
其实,驿站选址不差。
两条山岭,一前一后围住一块平地,可以遮挡南北贯通带来的潮气。
驿站木屋后,开辟了两三亩菜田,土质泛黑,是不可多得的良田,此时已有悠悠绿苗透出土面。
再远处,一处常年不见阳光的三角地,稀疏生长着一些杂草。
距厨房二十步开外,是一个简陋的茶棚,八根圆木撑起铺满蓑草的屋顶,下面摆放了六张方桌;最外侧的一根圆木上,挂着一条竖布幅,歪扭地写着“五文茶一碗”。
紧相邻是一排石制马槽,马槽上固定着一根圆木充当拴马杆。
再眺望远处,宽阔的官道,大约延伸一里地,就被一条伸出的山岭挡住,仿佛将官道生生闸断。
厨房木屋背后的情形,与此大致相同,驿站处于比较居中的位置。
驿站对面,是一片高低不平的碎石地,数块巨石突兀散乱地耸立,再往远是逐渐茂密的林地。
看到这些,何天已然猜了个大概。
瞧到他逐渐上弯的嘴角,来福脸上的笑意更浓。
“小天哥儿,看明白了?”
何天点点头,脆声应道:“应该是去往南山的行客较多,厨房和睡觉的木屋面向北方,便于我们及时看到来客,好迎出去接待。”
来福不由颔首,并竖起大拇指。
“不错,南山里的土著很少出山,一般都是进山的行商和樵夫猎户。行商出于谨慎,很少在驿站吃饭,所以消耗并不大。这里毕竟是官家地界,虽不受待见,可每隔三月还是会送来几袋糙米,加上屋后开辟的菜田,起码能衣食无忧。”
“不说这些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招呼客人,应该会吧?无他,重要的是姿态放低,少说多做!我呢,只会做几道简单小菜,平时不离开灶台,有事去主屋找你三叔。”
何天听着事无巨细的介绍,心中感激不已。
他刚想说话,来福又挤眉弄眼:“其实你三叔也不管这些,平时都不出屋,吃喝拉撒都很少见,你说他会不会在屋里藏着……”
讲到这里,他打了个哈哈,不再说下去,一副你猜的模样。
“提起这个,我该跟三叔打声招呼了。”何天赶紧奔向主屋,来福瞅瞅他的背影,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嘿嘿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走到主屋前,何天迈步走上木台阶,刚跨到门口平台,脚下突然一松,身体险些栽倒,同时还响起了刺耳的咯吱动静。
低头一看,脚下两块木板已经断裂,茬口痕迹很旧,应是断裂许久。
这时,房门打开。
何三叔出现在门前,看到是何天,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小天啊,有事吗?”
何天扭动了一下脚踝。
“三叔,我来向你请安,顺便问下,有什么交代?一会儿我帮您修下台阶吧。”
三叔笑得愈发和蔼,摆摆手。
“招待之事你看着办,平时不用来请安,我这人喜欢安静。台阶你也不用管,都习惯了,没了它们,我还觉得不自在。”
他又望了厨房一眼,提高了几分声调,向何天吩咐。
“有难以解决的事情,问问来福,他能帮你解决;而且,他也不会拒绝!”
“还有——”
“不要吃他做的晚饭!”
说完,他就打发何天离开,转身走进主屋,顺手关上屋门。
何天越发觉得古怪,但看到关闭的屋门,只好满怀疑惑地返回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