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家越来越远。
何天的心情从最初的伤感,慢慢地变成了兴奋,欢蹦乱跳,仿佛展开翅膀的雏鹰欲飞向天空,少年心性展露无遗。
“三叔,驿站里都有谁呀?平时来往的商客多吗?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您可得多教教我。”
他从山路旁揪过一根酸枝草,捋得只剩下根茎,扔到嘴里叼着。
何三叔笑呵呵回答。
“驿站里除了我,还有一个胖厨子来福。平时呢,也没有多少人来往,只是每月末有几日,皮货商会进山跟土著猎户收皮子。”
“对了,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吃来福做的晚饭!”
何天心有疑惑,可也不出声打断。
“至于茶寮那里……记住,见了任何人,一定要多笑、少说话,少听、多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所以千万要记住!”
何天收起嬉笑的神色,点了点头。
“三叔,我晓得。”
叔侄二人走了一天一夜。
白天匆匆赶路,夜里就在山路旁的草窝棚猫上一宿,这是三叔以前搭建的。
山里人或多或少知晓一些天气变化,只要错开阴雨时节,赶路还是不成问题。南山北麓也很少见到凶禽猛兽,只要随身带些雄黄粉,席地而眠都不担心安危。
第二日行至中午。
转过一道山岭,一条丈许宽的大路出现在眼前。路面不怎么平整,但比起羊肠小路,已是宽阔许多。
三叔松了一口气,指着这条道路。
“小天,这就是南通官道。”
“它通向南山深处,听过往的皮货商说过,大概走上两三天,在路的尽头有许多原住民城寨。那里的土著很排外,从未见他们出过南山,平时只和熟稔的行商交易。”
何天望向远处。
他不时踮起脚尖,想要看看能否望到土著城寨。
可惜——
蜿蜒的官道、突出的一道道山岭,挡住了远眺的视线。
沿官道行进,叔侄俩的脚步快了许多。
不用担心脚下松动的石块,也不用躲避惊慌爬行的毒蛇。
又走了两个时辰。
当天色略暗时,已能隐约望见几间木屋。
正是南通驿站!
到了驿站门前,何三叔明显吁了一口气,脚步跟着放缓。
南通驿站,规模不是很大。
简陋的两根木桩充当大门,木桩高约丈许,宽能容三人并排进入。其顶端横搭了一段三角屋瓴,覆盖的一层蓑草,能为木匾遮挡风雨。
木匾非常粗糙,一道裂痕贯穿了大半,匾面写着‘南通驿站’四个大字。
稀疏的木篱笆,圈住木屋和大门,勉强围成了一处院落。
走进院落。
何三叔指着木屋,逐一介绍。
中间比较规整的主屋,属于正儿八经的官方驿站,其内堆放着一些文书官册。
虽说县府不太重视这处驿站,但也不敢将它荒废,索性指派在此开茶寮的何三叔兼任了驿长。
两侧,各有耳房两间。
耳房稍显破败,一般充当客房。如无官差入住,也可出租给行商,收入不用上缴,算是县府默许给三叔的福利。
驿站南侧,又有两间小屋。
一间门口挂着辣椒和干蒜,毫无疑问是厨房;另外一间,则挂着厚布帘。
三叔指向挂布帘的木屋。
“小天,以后你就住这里。来福,出来一下!”
话音刚落,布帘挑起。
一个体型微胖的男子走出,中等身材,肩上搭了一条白毛巾。
不用问,这是厨子来福。
“老何,回来啦?这小兄弟是你说的新伙计吧?”来福嗓门很大。
三叔笑着回应。
“他是我本家侄子何天。小天,这就是跟你说过的厨子来福,做菜有两把刷子,来这儿五六年了。”
“来福,你先帮小天安置一下,明早再带他熟悉情况。”
“好嘞!”
来福笑呵呵地点头,拽着何天进屋,何三叔也转身朝主屋走去。
小屋内,没有多少走动空间,进门靠窗户的地方刚好放下一张靠椅,椅子上扔了一堆衣服。
剩下的,便是能睡下三人的通铺。
通铺两侧有两床被褥,中间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有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