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随猛地抬头看他。
“记住,”罗文作还是那副模样,冷淡的表情,“今天你跟我走,是自愿的。我不要求你什么,只要你在性上放得开。”
“……”
像文字陷阱。阿随犹豫一下,想补充。
罗文作却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1v1。”把手落下,门打开,他走了出去。
被看穿,阿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病房里没人,安东尼不在,等阿随将病号服换下,再出洗手间,才知道安东尼方才是出去寻罗文作了,到处都没找到人,回到病房见到人,却又没生气没抱怨,更没询问他去哪里了,仿佛罗文作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住院期间,没其他人来探望过,她自己的东西本身亦不多,一个旅行袋装完,扔进罗文作开来的梅赛德斯后座,一辆底盘超高,七座宽敞的通勤车。
她与安东尼坐在后座,罗文作在前亲自掌方向盘,先送安东尼到居住的地方,路上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年底事情太多,他暂时没想好来年要做什么,让安东尼回莫斯科过年。
待人下车,车子便驶离马路牙子,阿随靠在窗户边上,与车外的安东尼挥手告别,渐渐地,人越来越远,黑点越来越小,直到车子拐弯,安东尼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到前面来。”罗文作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我们现在去哪里?”阿随很听话,解开安全带,从中间爬到副驾驶座去。
“troms。”罗文作开窗换一换风,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又关上,车内恢复肃静。
“哪里?”阿随迷茫。
“挪威最北的小城,特罗姆斯郡,位于北纬六十八度到七十一度之间,”罗文作轻声道,“那里有一处房产,你大约会喜欢,再过不久,一两周,troms就会出现极夜现象,到次年一月中旬,都没有日出。”
“整个郡没有光亮!?”
“有灯。”罗文作听出她语气中的喜悦,“中午微亮几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黑夜,你会喜欢的,”他笃定道,“那会让你有安全感。虽然人们都说挪威的极夜难熬,容易让人抑郁,等你撑过这个冬天,来年的午夜太阳等着你,太阳会升起两个月之久。”
他的话让人抱有很大期待,阿随内心隐隐约约为此颤动。
沿途一路倒退的景色,奥斯陆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终年温和多雨,今天却难得放晴,无雪,但也许往北走就可以看到连绵成片的雪山。
“我们要一路开车去吗?”阿随回头看他。
“我享受开车的旅程。”
“这样。”她微微颔首。
对此她情绪相对平淡,罗文作却觉得好笑,赌她不知道奥斯陆离特罗姆斯郡到底有多远。
足足一千多公里,开车少说半天,十二个小时打底,不同公路有不同程度的限速,遇上雨雪交加的天气,可以从早上开到翌日凌晨。
特罗姆斯郡是旅游景点,被称为北极之门,同样纬度的加拿大在零下三十多度,但特罗姆斯郡才堪堪零度,最低的那几天也只到零下十度,比较抗冷的体质穿一件羊毛衣和羽绒服刚刚好,对于刚刚出院又急需一点安全感的阿随,troms是最佳选择。
但在彻底一路向北之前,罗文作将车子停在一家超市前,rema1000。
下雪了,挪威冬季下午三点多便天黑,好在一整条路上都有路灯,阿随从车上跳下来,黄迹斑斑的柏油路,雪花慢悠悠地落在头上。阿随摸着立即变湿的头发,一件防寒服便从头上罩下来,清冷的烟味扑鼻,似要将她笼罩包裹在其中,阿随吓一跳,拉下来抱在怀里,罗文作正绕过车头,车头灯闪了两下,锁了。
阿随松一口气,会意的,慢吞吞将防寒服穿上,衣服很大,像是被罩在里头,要彻底沾染上男人的味道才算好,她深深嗅着领子的味道,除了冷冰冰的烟味,和车内闭塞的一点皮革味,别无其它,不好闻,但也不难闻,她放下领子,屁颠颠的跑到西装革履的罗文作身旁,抱着他的臂弯一起走进rema1000。
rema1000像是一个大卖场,里面的称重商品都是按公斤卖的,一瓶350ml的可乐卖二十多人民币,阿随看到快乐水的快乐都被这标价30+克朗的价格冲走了。
罗文作却像是故意一般,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边恶劣地问:“还有钱吧?”
“……”
有倒是还有,但所剩无多。
她方才才给罗文作转了这段时间的医疗费用,挪威物价高昂,算是全世界之最,虽然福利好,当地人医疗费用几乎可以说是免费,但她既不是本地人也没有居留证,加之这段时间的挥霍无度,处境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在医院的时候她是没想过自己还能留在挪威,也没想过罗文作会真的答应帮她,所以她计算着把医疗费用转给罗文作后,还剩下的三万多人民币刚好够订一张回国的机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罗文作答应了!
但不代表仅剩的这三万多是省下了,她依然得花出去,签证办理并不便宜。
实在是囊中羞涩,阿随叹一口气。
罗文作看她一脸烦恼,不免失笑,趁热打铁,“所以日后有我付钱的机会,不要再记着还不还的,可以吧?我实在厌烦这点儿钱转来转去。”
“……”
这点儿,钱。
阿随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脖子僵硬着转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