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礼失还以为阿拂死了。
她躺在血泊里,身旁的黑衣女子咽了气,死状惨烈。
青礼失顿足,看着那张漂亮的面颊缓慢呼吸着,一下又一下,直到确认她还活着,这才一脚踩进血色土地上,伸手将人揽了起来。
“教主……”
森黑和黑白俱是异口同声唤他,教主不喜血腥和污秽,这等小事本该他们来做。
青礼失瞥见阿拂肩膀上的伤口,不算深,但想来她不曾卷入过这种江湖厮杀,就连昏睡中都紧蹙眉头。
“森黑,金创药。”
青礼失一手扶住阿拂,另一手伸出。
后者连忙从袖中掏出个小药瓶递过去,见他几乎半跪在血水里,衣摆也弄脏了一大截,迟疑道,“教主,在这上药吗?咱们要不要将人带回去……”
青礼失没应声,接过药瓶拧开,沾了些在指尖上,然后顺着阿拂肩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抹开。
他动作小心,药膏带着些冰凉的触感,青礼失却仍觉得指尖在不自然地发烫。
火烧火燎。
垂首挨得近了,甚至可以闻到阿拂身上淡淡的香气,混杂着血气,说不清的感觉。
这金创药疗效极好,很快便见阿拂紧锁的细眉渐渐舒展开来,睡容安恬。
“走吧,回宫。”
青礼失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还没迈开步子,就瞧见森白已经抬手,准备把阿拂接过去。
他略一迟疑,想起这些小事确实向来都是由他们做的,遂撒开手,将阿拂放到森白手里。
走了几步,衣摆上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青礼失方意识到,刚才他有些反常。
竟没顾忌到这些。
“教主。”
露微从远处赶来,唤他一声,神色焦急,“您受伤了?”
青礼失摇摇头,半屈腰,用力将那一截沾血的衣摆撕了去,才道,“旁人的。”
露微瞧见了黑衣女子的尸体,上前摘了蒙面,捏着那张姣好的面容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道,“教主,此人好像是赤月山庄庄主四大心腹之一,武功不低。”
青礼失转过身,望着尸体一言不发。
露微早已习惯他的寡言少语,自顾自分析,“属下封了山,一时半会,贼人逃不掉的。不过只杀了她夺走地图,却未要了阿拂的命,大抵是冲着我们来的。”
露微在原地踱步,思忖着,“近年来我们与赤月山庄并未有过多交集,但依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不知为何她们对我们处处充满了恶意。”
青礼失垂眸,想什么想的出神,良久才答,“我们是魔教。”
所以恶意、诽谤、一切脏水都可以往这里泼。
露微哑然失笑,确实如此。
一个江湖名门正派憎恶魔教,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无需理睬。”
青礼失收回思绪,暗想着,任她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山下百柳镇。
闻人汉与禾牧白碰头时,天色已晚,不过正巧是上元节,镇子虽小,但也热闹非凡。
“庄主,魔教那帮人在山上盯得太紧,我废了老大劲儿才脱身,所以来迟了……”
镇子里满街都是各色的灯笼,人流穿行。
禾牧白随手买了一只兔子灯,丢到他的怀里,“人没事儿就好,咱们回闇云庄吧。”
“您买兔子灯做什么?”闻人汉个头又高又壮,却提着一只可爱小巧的花灯,怎么看都觉着别扭的很,于是小声嘀咕,“这阿拂都不在庄里了……”
“谁说我是买给阿拂的?”
禾牧白回头睨他一眼,不肯承认。
闻人汉摸摸鼻尖,“这种小玩意儿除了她,谁还稀罕呀。”
也是。
禾牧白笑了笑,只有阿拂同小孩子一般。
天真无暇。
二人一路走着,还未出镇子,突然瞧见一众无念阁的弟子鬼鬼祟祟跟踪了一队马车。
“庄主,可要属下去看看情况?”
“跟上去。”
无念阁为首的方脸青年在等马车停下后,偷偷藏在巷子里,三三两两谋划着什么。
马车上押满了货物,看起来所属某个镖局。待到马车上的人下来后,闻人汉低声道,“庄主,是寒阙宫的物镖。”
禾牧白将食指放在唇边嘘声,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男子并未穿着镖师的装束,反倒粗布衣,裹头巾,面相却很斯文,甚至可称得上是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