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山溪附近的住户并不多,但正巧赶上上元节,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沿着溪边下山,准备去城里赶集。
谁也没料到,寒阙宫里会跑出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更何况她还蓬头垢面,沾满血迹。
阿拂演的很逼真。
她提着裙摆,以她平生最快最急的速度,跌跌撞撞奔逃着,仿佛后边真的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溪边小路并不平整,阿拂跑着跑着,还时不时被绊两下,看上去凄惨极了。
但行人只是远远议论着,并没有人敢上前帮她一把。
偶有一蓝布衣裳老妇见了,想要上前扶她,却被身旁老丈拉住,“不要命啦!魔教的事情你也敢管!走走走,糊涂妇人!”
“可是她……”
老妇还想说些什么,话未说完,人就被快速拉走了。
阿拂喘了口气,伺机观察了一下周遭,这邯山溪的附近,定然有赤月山庄派来接头之人,只是他们在暗,自己在明,必须想办法引蛇出洞才好。
她假装走的太快,玉坠从手里滑落,正巧落在路中央,然后又似察觉一般,回头去瞧。
就在阿拂弯腰去捡“山月”玉坠的时候,后边的露微赶了过来,拔刀而起,似平地一声雷,轰然要往她的脑袋上劈。
一霎那,沙石四起,阿拂根本顾不得再捡什么坠子,拼了命翻身避让开来,谁知露微伸手就要抢夺她紧捏着的地图,并大声喝斥,“奸细!还不松手!”
阿拂自然不肯,见露微举刀又劈了过来,而周遭仍未有人现身来救她,于是干脆演得再入木三分,心一横,只稍稍避开一侧,任由那往自己肩上落。
好在露微力道控制的刚好,收放自如,刀刃在离阿拂的肩膀还剩微毫的距离时,被她死死停住。
邯山溪畔,流水潺潺,唯独不见有人挺身而出。
不够,还不够逼真。
阿拂有些着急,她记得禾牧白同她再三交代,演戏,最重要的是真。只有真到自己都辨不出真假的程度,旁人才不会怀疑。
那要如何才能让赤月山庄的人相信,自己是真正出逃的奸细呢?
怕是不流些血,难以收场了。
阿拂不再多做迟疑,抬着身子一扬,那纤细瘦削的肩头就这么直愣愣迎上了刀锋,顿时刀刃入肉的撕裂声传入耳膜,叫她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疯了!?”
露微压低声音,捏着刀柄的手掌进退两难。
阿拂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大人……再等一等……”
她的肩头已慢慢渗出一片血迹,今儿又故意穿了白衣,更是格外扎眼。
阿拂咬紧牙关,面色也由白转红,她憋着股劲,猛地将嵌入肩胛的长刀推开,整个人晃晃悠悠向后仰去。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晕倒之际,终于瞥见有人自林中现身,挥着两支长剑,同露微厮杀在一块。
那女子一身黑衣劲装,青天白日里用黑布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细长而凌厉的眼睛。
刀剑相碰,冷硬的铁器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许是旧伤未愈的缘故,露微在交手中逐渐处于下风,女子并不恋战,她动作麻利地将阿拂拎起来,脚下似踏风,轻功一展,人就逃离了邯山溪。
青礼失赶来时,露微正盘坐在一旁运功调息。
“你怎么样?”
“教主,我没什么大碍,只是阿拂被赤月山庄的人掳走了。”
青礼失没说话,目光看向地面上一摊血迹,不知在想什么。
露微顿了顿,又道,“教主放心,我已在山下布下人手,她们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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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拂醒来时,日头正盛,透过木屋的裂缝,隐约可见山上的光景。
她慢慢扶着床沿起身,肩上传来阵阵剧痛,扭头一瞧,那伤口已经干涸不再流血,皮肉却外翻着,血肉模糊。
阿拂胃里翻江倒海,她忍了忍汹涌的呕吐感,慢慢朝门口挪动。
外边站了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交谈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