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行动,简直”狠骂撂出一半,诸葛展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刹住口风,身旁,副将石玉川急声:“将军,属下这就派人去将他们追回来!”
“不可!”帐前司马肖晋赶紧阻拦,诸葛展快速琢磨后,道:“来人,传我的令,命舍利率部速攻叛军郡城盛乐郡,不得有误!”
瞬间的改口让石玉川不解,可是诸葛展的脾气他很清楚,因此这位副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领命照办,随后诸葛展又冲肖晋道:“你令人给我盯着左校右校那些人,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刻告知本将!”
盛乐郡,郡守李丰心燥如火,来回踱步大堂,近前,众幕僚府参面面相嘘,不知该做什么。
“唉,这刘骥怎么突然就降了,想赵范大人举旗的时候,众城郡守相互结义,他刘骥手下有精锐重卒两千人,精骑三千,这么强劲的实力,怎么就不战而降,我这麾下区区六千弱兵,如何顶的住西征大军的兵锋,该死,真是该死啊!”
噪声燥语,众幕参无人应声,这时,门外旗令匆匆奔来:“报,城门守卫来传,斥候探到西征大军的先锋军西凉兵已经到达城外三十里处的三道沟,估计两个时辰后就会兵临城下!”
“什么?这么快就到了!”李丰惊蛰,险些一个踉跄倒地,幸好郡中的主薄眼疾手快,搀扶住他,才没有让这位老大人当众出丑:“大人小心!”
“哎呀,这可怎么办?赵范大人可有消息传来!否则盛乐郡怕是撑不过今日啊!”
“大人何必这般忧虑?下官以为,那西征军看似势大,实际上不过是纸老虎,徒有虚名罢了!”强声如雷,似那擎天柱子砸进堂中,李丰等人纷纷抬头看去,竟然是盛乐郡有名的狂生金无言。
“你这疯子如何来了?来人,快快将这疯子给打出去!”郡尉见状,急声叫唤,立刻有小吏冲跑进来,只是狂生金无言人如其名,非但那张嘴很犀利,如刀似剑,就是身手也不差,轻松两拳三脚,几个小吏纷纷撂翻,瞧此,郡尉急了:“金无言,平日里你闹腾,无人理会,今日什么时候,你还敢这么做,岂不是想要找死!”
面对威吓,金无言并不怕,他理了理身形,道:“李大人,乐邑郡的刘骥不战而降,消息听起来就像雷鸣霹雳,可是在下以为,那不过是屁风浮尘,吹之即散!”
“你好大的胆子!”主薄也气的不轻,要知道这金无言是盛乐郡前任郡丞的儿子,当年进考燕京,入了探花,结果正赶上朝礼之祸,因为更正直言的性子,遭受牵连,郡丞老子被罢黜了官位,愤懑而死,家族破败,留下金无言回到盛乐郡,看在老子的面上,李丰让他做了刀笔吏,算是给个糊口的路子,奈何他为人狂妄,言辞无度,很多人都不喜他,因此几乎无来往,现在乱局面前,他又贸然闯入,岂不是老鼠找猫讨乐子,忘记死字在那边?
不过金无言为人狂妄,心却不傻,自赵范突然高举大旗,要以义反抗北秦,盛乐、乐邑等四五个郡府纷纷跟从,这种没有头绪的举动让金无言意识到,有人在其中搞鬼,现在西征军气势汹汹杀来,还以西凉部落军为先锋,这事放在北秦的历史上都是头一回,因此金无言断定其中有大大的问题,为了不让盛乐郡的十几万百姓遭受战火荼毒,金无言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李大人,西凉部落自北秦开国以来就是北秦的附属地,其部落羌人民风彪悍,与北夷、北胡没什么区别,那些人现在被太子征招为先锋,深意叵测,我等必须防范!否则一旦城破,后果可是十几万百姓的性命问题!”
听到金无言的话,李丰的脸色瞬变不定,郡尉更是提起长刀架在金无言的脖子上,试图逼迫他赶紧滚蛋,不要多生事端,可金无言无畏刀锋的威胁,气冲心头:“大人,西凉人如野畜,横行草原,茹毛饮血,之前是有北秦的皇帝命令压制,他们才老老实实的待在西凉草原,不敢冒犯州府一步,现在得到太子的命令为先锋军,您以为他们会做什么?烧杀抢掠,恶贯满盈便是他们的本性,所以一定要全力抵挡,等待陈仓来援,否则城门一破,城中的十多万百姓就会变成那些刽子手的刀下鬼!”
如此强烈的请战让李丰无话可说,郡尉见状不妙上来一刀,就要砍杀金无言,结果金无言翻身一拳,打在郡尉的脸上,跟着他夺过长刀,横在郡尉的脖子上:“你身为盛乐郡郡守,如此有勇,为何不全力想法子保护城中的百姓?难道你的心就是这般下贱,只知道对我这样的人动手?”
“你个疯子,胡搅蛮缠,我一定代大人解决了你,该死的混账,混账!”郡尉被说得难以应对,只能靠腔调来压制,眼看二人就要大闹,李丰怒了:“全都给我住嘴,住嘴!”
厉声叫唤,金无言红着眼道:“大人,我是盛乐郡的人,死也是盛乐郡的鬼,这次的事,不管结果如何,盛乐郡的百姓都将遭受无妄之灾,既然没有办法避开,就只能全力应对,否则我妄为人,大人更如此!”
“你,你!”金无言的话实在让人无法应之,李丰几乎要气煞了,门外又来一人禀告:“大人,西城门方向有骑人赶来,说是陈仓的旗令!”
得知这个消息,李丰惊蛰,赶紧道:“快快让他们进来!”不多时,陈仓的旗令来到李丰跟前,道:“李大人,赵大人让小的带来话,乐邑郡的刘骥大人虽然投降,可是兵马保全完整,城池未让手,现在西凉军杀来,你便是第一道防线,只要顶住五日,粮草短缺的西征军就会试图饶过你,进攻盛乐郡后方的西平郡,那时陈仓的援军与其它郡的兵马合力来救,保准将这些西凉兵宰杀在西州境内!”
“赵大人当真这么说?”李丰面露不信,旗令拿出赵范的烙印书令,李丰从头到尾仔细看完,心中总算出了口气:“有赵大人在后面支撑着,我这心总算稍微安稳一些!”
随即李丰冲郡尉、主薄等人下令:“传本官命令,立刻整备各营兵马,全力防范,一旦西凉兵到达,无需禀告,直接反击,死守城门!”
“大人,西凉兵骁勇彪悍,我们城中只有六千人马,全力相对,怕是不足以应付西凉兵的兵锋啊!”郡尉连连反声,主薄也是一脸急躁:“大人,这陈仓的兵马还没有到,单单靠我们,怕是顶不住那些草原骑兵啊!”
“无需抵挡,那些草原骑兵虽然野战骁勇,可是攻城方面十足的差劲,只要我们备下火油弩弩箭,顶住西凉兵的第一拨攻势,那么接下来就不足畏惧!”金无言赶紧从旁出声,这让郡尉和主薄很是厌恶:“你个疯子懂什么,速速滚蛋,不要多事!”“危机临头,我身为盛乐郡的人,有义务保护城中百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叹声偶怕死,当真不要脸也!”
毫无遮掩的糟践让郡尉主薄脸色大变,就是李丰也看出情况不对劲儿,为了不让争执继续下去,他发话拦下金无言:“你个混账,此处有你说话的份?速速给本官滚出去?”
于是几个小吏硬是按住金无言向门外拖去,气的金无言大骂不止,随即李丰冲郡尉、主薄道:“二位不要理会那个狂生,现在陈仓的赵大人派人来了消息,援军也在路上,所以我等势必要试试,你们立刻调派所有兵马守好四门,另外征集城中的青壮百姓,一同守城,除此之外,主薄,你与本官的名义,写一封问罪书,交给西征大将军诸葛展,质问他为何要行不义之事!”
“啊?”主薄顿时惊住,虽说他能够写这封问罪书,可是真要送去,派谁都不合适?要是自己去,那岂不是要丢了性命,再说了城外的先锋军是西凉兵,那些个贼种东西各个个凶杀无比,因此主薄是根本就不敢应下这事:“大人,现在城外已经是西凉兵的地界,那些个贼杀种您也知道,下官就是写了,也没有办法送到啊!”
听出主薄怯怕的意思,李丰心里厌恶无比,但是他又不能明说,否则在这种关头,手下的官员个个都撂挑子了,他也没有办法,因此李丰只能道:你无须考虑那么多,只管去写,本官自会找人去送!”“多谢大人!”得知自己不用去做那个送信的人,主薄松了口气,乐呵呵的离开。但是主薄都不去,谁人又敢去?李丰心里泛起嘀咕,不多时,他想到了那个狂生金无言,短暂的考虑后,李丰立刻赶到偏堂,此时的金无言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原来郡尉实在恶心他,为了不让他继续折腾,直接将他绑在这里,看到李丰进来,金无言怒声:“李大人,大敌当前,您这样怯怕,只会害了城中的百姓!”
“金无言,你说的好大勇气,现在有个办法或许能够救了城中的百姓,你可敢去做!”李丰质问,金无言毫不犹豫的道:“如何不敢,我金无言除了怕自己做的不像个人,死不过是点头一眼的事!李大人,有话你只管说!”“果然是个刚种,之前我没有看错你!”李丰立刻为金无言松绑:“刚刚那些旗令带来陈仓郡的消息,加上你的提点,本官怀疑这场西征就是一场假作的计划,具体为何,本官不知道,但是正如你所说,绝对不能让城中的百姓遭受无顾之灾,现在主薄和郡尉二人已经心生怯意,他们一定会背叛本官,所以本官要你领兵城中的团练营与巡防营,时刻防备那二人的反扑,同时要保卫城中百姓,你可敢做?”
“区区小事,我如何不敢,大人,您方才所言要命的事,到底是什么?”金无言再问,李丰道:“趁着西凉兵与盛乐郡还未开始死战,本官要你速速出城,交付一封手书给西征大将军诸葛展,质问他为何要用西凉部落兵为先锋,来屠戮我盛乐郡?你可敢去!”
“大人,手书何在,我这就出发!”金无言大气的态度让李丰心中安慰不少,半刻后,手书交给金无言,他立刻从南门出城,绕行小路飞骑赶往乐邑郡,一个时辰后,金无言越过了西凉兵所在的官道附近林子,径直冲向诸葛展的本部兵马,恰好石玉川率部赶来传令,金无言从甲胄模样看出这是燕京的府兵,立刻冲出来,石玉川被吓了一跳,怒问:“贼种,来人,拿下他!”
“我是盛乐郡刀笔吏金无言,有要事见西征大将军诸葛展大人!”金无言明着发话,石玉川意识到有情况,只是战时意外频频,因此石玉川没有直接应下,他怒声:“盛乐郡的人叛逆朝堂,现在天威之兵来到,你等不速速投降,有什么资格去见大将军!”
“我有盛乐郡百姓的联名书,此关乎十几万盛乐百姓的性命!”金无言大呼:“难道这些都比不上西凉兵那些野种的刀锋?还是说盛乐郡的百姓就该死!”
质问如此强横,石玉川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的西征目的到底是什么,况且西凉兵的做法也是在让人感到不安,短暂的考虑后,石玉川道:“你这混账东西,来人,拿下他!”
半个时辰后,金无言被石玉川带到诸葛展面前:“将军,这人是盛乐郡的官吏,他有盛乐百姓的联名书,一定要见你,所以属下就把他带来了!”
得知来意后,诸葛展看了金无言一眼,道:“他的事先不说,西凉兵的情况如何?”
“回将军的话,属下告知舍利,西凉兵虽然为先锋,可是要受军令,现在他们的第一个命令就是速攻盛乐,可是舍利似乎不愿意,因为盛乐郡的城墙高大,他们不善于攻城,不过属下没有给他什么回转的余地,估摸着傍晚时候就会来消息!”
听到这些,诸葛展快速琢磨后,道:“你带人盯着舍利,如果他做出过火的事,一句话,拿下他!事后罪责一定要告知太子!”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等到石玉川出去,诸葛展这才令人将金无言带进来,看来那封所谓的联名书,诸葛展质问:“李丰好大的胆子,身为叛军的官员,还该质问本将军,简直可笑!本将看他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将军,西州之所以叛乱,实在是因为颗税太重,百姓难以支撑,郡守大人不得已,才随风逐流,做了者不地道的事,可是现在西凉兵竟然来为西征军的先锋,那些个人畜不分的东西是什么样,大将军心里会不明白,如果燕京愿意饶恕西州的官员罪名,官员甘愿束手就擒,百姓自然也是北秦的子民,反过来让那些西凉兵来攻城,那么我们唯有死守战到最后,否则城门一破,那些混账东西自然会屠戮城中百姓!留下满地尸骨!”
“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们是谁?”诸葛展听出了金无言的意思,也猜到了西州豪族叛乱有问题,但是他身在位置,西凉兵又在前面,身旁还有这誉王等人的眼线,因此他不能明着应下金无言:“回去告诉李丰,叛军不可饶恕!攻击一定会进行下去!你们好自为之!”
面对这般提点,金无言一怔,快速琢磨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大将军仁义,我会告诉李大人的!”
盛乐郡城,西凉兵舍利酋长到达此地后,原本他是想搞一次偷袭,劫掠一些粮草金银,可是李丰早已将百姓迁入城中,四周的村落全都是空荡荡的,舍利什么也没有得到,心气想当不爽,就是手下的那些部落勇士也都怨言满满,并且石玉川的命令让他们心中生出反抗,不愿意用骑兵攻城,因此他们缓了进攻的态势,城头的守兵见状,立刻加派防守准备,这下舍利要想攻城,就更加艰难。
“酋长,这情况不对啊,我们突袭赶来,这些郡县早有准备,什么都没有给我们留下,要是白白的攻城,只会空耗我们手下勇士的性命,所以咱们不如绕过这里,突袭其它的郡城,劫掠财富!”马波上前建议,舍利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于是他道:“传我的话,今夜留下半数人在此驻营,吸引盛乐郡守军的注意,你带其它人立刻出发,赶往下一个郡城,只要有机会,立刻出手,懂么!”
“酋长放心,我一准不让你失望!”马波说完,率领手下数千勇士先行开拔,舍利留在这里等候诸葛展的到来。
深夜,金无言悄悄返回,趁着西凉人惯性的防御松懈,他潜入盛乐郡,将诸葛展的消息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