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到了!”
前方传来官差的声音,沈如筠上前几步,定睛朝刑讯室内看去,只瞧见孙大人端坐的背影与一个被吊在墙上的皮开肉绽的少年。
确定内里的血腥程度在正常人能接受的范畴内,她这才回身从身后男子伸出手:“安公子,过来!”
左云桉一把握住女子修长的手指,在官差震惊的目光中白着张脸朝前行去。
“沈大人,你怎带着安公子一起来了?”孙谬听到刑讯室外的动静,一扭头,就见沈如筠牵着面色发白的左云桉朝这边行来,当即从木凳上蹦起:“刑讯室内如此血腥,万一吓到……”
“孙大人,本官是武将,杀人都不怕,还能怕刑讯的小小血腥不成?”沈如筠打断男子的话,信步跨入刑讯室。
闻言,孙谬这才反应过来有外人在场,若自己表现出对左二公子过分关切,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瞧我!”他一拍脑袋,讪笑道:“沈大人为官不久,我总还将大人您当做那个满腹才情性子温软的沈大小姐,却忘了,这刑讯室的山匪都是你抓来的。”
末了,他抬手示意官差搬来板凳,视线不放心地扫过左云桉苍白的脸,略显担忧道:“只是,沈大人,刑讯室乃大理寺重地,你带外人进来,未免有些不妥。”
“安公子乃本官幕僚,为人多智近妖,我想,兴许他能为孙大人审案带来帮助,便将他一并领来了,若孙大人不愿意,本官这就让他出去。”沈如筠淡声言罢,作势就要让左云桉出去。
闻言,孙谬目光瞥向男子,见对方没有离去之意,当即出声阻拦,扬着笑脸道:“哎,罢了罢了,既是沈大人的幕僚,那便留下吧!”
左二公子既不愿离去,他自不好勉强,再者,左二公子愿意帮着审案,如此好的机会,他实在不愿放过!
“多谢孙大人!”左云桉拱手,唇角勉强扬起清浅弧度。
“安公子,坐!”孙谬亲自将木凳搬到男子身前,压低声音道:“你若觉得不适,便提醒一声,我马上安排人手送你出去!”
“多谢孙大人!”左云桉再度拱手,冲对方感激地眨了眨眼。
确认男子无恙,孙谬这才转身走向沈如筠:“沈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帮我审案?”
“审案只是顺便,我此番前来,是为了那些被解救的女子。”沈如筠说到这,顿了顿,视线落在被刑讯逼供的少年身上。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皮肤黝黑,身量矮瘦,似乎从小便吃了不少苦。
孙谬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去,眸光沉了沉,严肃道:“沈大人,你可莫要被这少年的外表欺骗了,此人年过十五,身量矮瘦乃是肖像其父,并非在黑风寨过得不如意,相反的,他过得不要太如意!”
“哦?”沈如筠挑眉,缓步走向少年,抽出腰间长刀以刀背挑起少年下巴:“说吧,你在黑风寨是做什么的?”
少年缓缓抬起头,眸光怨毒地望着女子,张口朝女子啐去:“呸!”
沈如筠手中长刀一转,挡住少年啐来的唾沫,面无表情地将刀面贴在少年脸上,一寸寸向下游移,任凭刀刃在男子面上磨出一道血线:“敢朝本官吐口水,你好大的胆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年张牙舞爪道。
“一心求死?”沈如筠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手腕翻转,刀柄狠狠敲在男子身体最薄弱处。
“啊……”少年惨叫,痛苦地蜷起身子,冷汗顺着额际沁出。
在场的官差见状,下腹三寸处登时生出几分幻痛。
他们一直以为,沈大人是坦荡荡的大女子,没曾想一上来就用这么阴的手段。
“啧!”沈如筠轻哂,唇角弧度扩大几分:“你们三当家是如何被我折磨的,你当时没瞧见?”
“既没瞧见,本官不介意让你感同身受一番!”
言罢,她将大刀扎在少年两腿间,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白的药瓶,头也不回地冲身后人道:“孙大人,你的刑讯手段太古板了,还是让本官来教你一些新花样吧!”
闻言,少年想起什么,双眼骤然瞪大,整个人如脱水的鱼儿般拼命扭动身子挣扎,虚声哀求道:“不……不……求你……求你放过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沈如筠倒药的动作一顿,缓缓将药瓶收起,淡声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倘若本官听不到我想要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好……好……”少年一叠声应承,忍不住虚眼看了眼女子,惶恐低声道:“沈……沈大人,您可否离我远些,我……我怕……”
只要一想到三当家被对方下药折磨得口不能言蠕动挣扎的痛苦模样,他便心惊胆寒。
那时的三当家,似乎哆哆嗦嗦地在他掌心上写了个“死”字,也不知是向他求得解脱,还是催他赶快去死,免得被刑讯时受尽折磨,兴许,两者都有吧!
“当然!”沈如筠缓步朝后退去,动作潇洒地抽出大刀,拿起刑讯室中一块沾满血的巾布擦拭。
“咕咚!”少年艰难咽了口唾沫,不待女子出声询问便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叫牛三宝,我爹是黑风寨的前锋,我则是黑风寨游走在市井中的暗线,时不时靠着自己矮瘦的身形博得一些女子或富人的同情,再将人骗到固定的地方,男子绞杀抢走身上所有物品,女子掳劫到黑风寨。”
“哦?”沈如筠掀起眼皮,冷冷瞥了少年一眼:“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少年言罢,见女子骤然沉下脸,当即冷汗直冒。
眼看女子又要掏瓷瓶,他脑子转得飞快,终是在药丸倒出来的前一刻灵光一闪,高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所有如我一般的暗线的分布地点,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们他们的模样,保证你们能抓到所有黑风寨暗线,我只求大人莫要对我用刑!”
闻言,沈如筠将药瓶收起,扭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孙大人:“孙大人,他所言可是你要审的?”
“没错!”孙谬僵硬地点点头,忍不住扭头看向女子,眼中闪烁着难掩的困惑:“为何他会如此怕你?”
“我给黑风寨的三当家下了点毒,保证他痛不欲生又不至死。”沈如筠扬唇,笑得淡然:“大概折磨了他约莫一天一夜吧,三当家险些将自己手掌在地上磨穿。”
“咕咚!”孙谬狠狠咽了口唾沫,冲女子拱手一摆:“沈大人好手段,在下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