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草地,枝叶枯萎,还有未融化的积雪,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漆黑的夜色中,一束照明灯下,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一步一步在被大雪覆盖过的白茅草地中,低头、弯腰,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寻找。
杂草很多,男人时不时伸手拨开枯草,雪水混着泥土染上男人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上。
沈让尘身上从未这么肮脏,从未身处这般泥泞中。
沈辞盈坐在车里,看到男人看了眼自己满手泥土的手,和沾染雪水和泥土的衣服。
他看上去不太舒服的紧皱了皱眉。
沈辞盈知道,他这人有洁癖,从小到大估计也从未这样满手泥土,且野外的草地里不止有泥土和枯草。
刚在一起的时候,有次吃饭,她不小心把汤汁滴到他手上,这男人洗手都洗了好久好久。
沈辞盈见他此刻眉头紧皱,以为他受不了这荒野的脏乱,不会再继续找了,没想到他只是甩了甩手,然后继续低头寻找。
裤腿渐渐被雪水打湿,染上越来越多的泥土,一向不染一丝尘埃的高定皮鞋更是泥泞不堪,手上的泥水也已经蔓延至袖口。
寻找的范围不断地扩大。
沈辞盈看得眸光微动,神情恍惚了一瞬。
看着永远那么高高在上,矜贵体面的男人此刻落进枯草泥土中。
她真是搞不懂。
明明没那么情深,却又总会做些只有情深才能驱使做出的事。
毕竟,她图他有权有势,钱财无限,她对他做什么都有利可图的。
可她于他而言是贫瘠的,做这些难不成真的只是为她解气,图她这个人吗?,
沈辞盈深吸了口气,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他。
夜,越来越寒。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中起风了,寒风席卷着雪花飘荡在整个夜间,枯萎没根的杂草也丝丝缕缕的随风飘荡起。
寒风透过车窗吹进车内,沈辞盈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这风,好冷啊。
她忍不住偏头又看向还在寻找的男人。
寒风中,他黑色的西装上有枯草飘落,发丝也有些凌乱了。
沈辞盈看了一眼,便立马收回了视线。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浑身落魄狼藉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沈让尘鞋子、裤腿、手上,袖子上染得全是泥水,发丝微乱,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掌心紧紧攥着找回来的一对耳饰和戒指。
司机紧急走过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满身狼狈的沈让尘站在打开的车门边,朝坐在车里的姑娘伸手过去,展开掌心,嗓音很低透着寒风的额凉意:“找回来了。”
沈辞盈十岁认识他,第一次见他略显狼狈的样子,她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目光落在他的掌心也看了一眼,然后偏头看向另一边窗外,丢下一句:“洗干净了再还我。”
沈让尘看着偏过头的姑娘,眸光沉沉,薄唇紧抿着,重新攥上掌心,嗓音依然很低:“好。”
他身上太脏,都是泥水,没有上车坐在她旁边,直接关上了后座的车门,随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看到沈让尘坐上了副驾,整个人都绷直了,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低缓了,只旁边身侧直冒寒气。
尤其车上安静的不得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死寂般无言。
沈让尘一言不发,沉默的时候气场冷冽,极具压迫感。
他微低着头,眉心轻蹙着一直在拿湿巾擦手,泥泞感让他很难受,擦了一遍又一遍,擦的双手泛红好似都要破了皮……
后座的沈辞盈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这么脏,他大概浑身都难受死了吧。
活该。
回到家,沈让尘就去了浴室洗澡。
路途中,沈辞盈让复野先回来,这会跟她说明了情况,随后去了另一间浴室洗澡。
等她洗好澡出来的时候,沈让尘还在洗。
沈辞盈没管,自顾自的上床睡觉。
沈让尘洗了很久才觉得干净了,走出浴室来到床边,看到小姑娘背对着侧身躺在被窝里。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洗干净的一对耳饰和戒指。
沈让尘知道小姑娘并没有睡着,直接上床靠在床头贴着她背后,低头看着她开始解释:“虞慈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好朋友,好姐妹,就像你和复野一样,我喊她干妈,她待我很好,像对待亲儿子一样。
后来一场意外,车祸中她护下我和我妈,自己离世了,虞慈也在那场车祸中失明,没了妈妈。
我妈在那之后有了心病,想尽一切办法弥补虞慈父女俩;
后来,我妈病逝,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她要我一定照顾好虞慈,甚至说长大后,她若要嫁,我就必须娶,否则她死不瞑目。
那年我十二岁,我妈走的很痛苦,我不想她离开,不想她那么痛苦,她说什么我都答应了。”
他看着她的侧颜,嗓音低低沉沉:“所谓的婚约,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