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季晚棠又想起了前世被活埋的时候，那种无力与窒息的感觉，那种一点一点等着死亡到来的滋味。只要一回想，都会成为季晚棠挥之不去的噩梦，只有看到季淑然和季家得到应该得到的惩罚才能根治。

虽然不能让她们也感同身受，但每个人对于惧怕的事物都不一样。

身边的人突然变得苦大仇深起来，谢闻璟对这种改变很感兴趣，也很乐意探究这种变化。

他觉得，或许找到这种变化的来由就能找打季晚棠真正的诉求，那他就能真正地把主动权握在手里，而不是像现在，主动权像踢蹴鞠似的，在他和季晚棠的手中来回跑。

“大公子，妹妹，我好了。”忽然，身后传来季淑然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身，两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季淑然身上，随即谢闻璟把目光移走，对一旁候着的胖男人道：“之前我让人来定做的簪子做好了吗？”

“谢小公爷发话，哪有没做完的道理。”虽然刚才经历了顾娇娇的事情，但胖男人的笑容一点没变，仍然是热情中带着谄媚，说着，他瞪了身边的小厮一眼，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把小公爷定做的簪子拿过来！”

小厮诺诺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小厮捧着一个锦匣过来，刚想捧到谢闻璟面前，被胖男人一脚踹开，锦匣也被胖男人抢了过去，谄媚地捧到谢闻璟跟前：“请小公爷过目。”

谢闻璟打开锦匣，一支做工相当精致的雀衔春枝的琉璃簪静静躺在里面。之所以不惜价钱也要选择琉璃，其实是谢闻璟在想用什么材质的时候，琉璃和季晚棠同时给了他一个感觉：通透。

“这支簪子可真是精致呢。”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却不是谢闻璟熟悉的。季淑然站在谢闻璟身后，踮着脚努力看清了盒子内的东西，顿时满眼都是惊艳。

惊艳之后就是想要得到的欲望。

但她前几天才来京都，这支簪子肯定不是给她的。顿时，妒忌的目光落在了季晚棠身上。季晚棠茫然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不是给我用的”。但很可惜，季淑然对季晚棠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的，自然也不会得到季淑然的“谅解”。

只会适得其反。

但谁又能说得准季晚棠想要的不是这种适得其反呢？

谢闻璟没说什么，只是把簪子拿了出来，侧身在季晚棠头上比了比，在季晚棠带着点戏谑笑意的眼神里，蓦地有点心虚。他把簪子戴在了季晚棠的发间，还很刻意地评价了一句：“好看，很适合你。”

季晚棠配合着演戏，浑然不顾在场还有两个谢闻璟爱慕者的死活，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妾谢过公子赠簪。”谢闻璟变本加厉地理了理季晚棠的鬓发，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听得季晚棠差点被吓得后退两步：“美人就应该配这样的簪子。”

谢小公爷，你演得一点都不好！

季晚棠很想抓着谢闻璟的领子这么大声告诉他，说好的谢闻璟清冷端方呢？就算是为了演戏，也不能把以前的形象丢掉吧？

会被人以为被附身的啊！

季晚棠快速眨了眨眼睛，表达了自己意见。谢闻璟一顿，有点疑惑：什么意思？

怎么这个时候就看不懂了呢？

季晚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垂下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羞赧：“公子谬赞，论美人，还得是妾的姐姐，腹有诗书气自华。”

闻言，季淑然还没来得及从嫉妒中抽身，猝不及防地被季晚棠提到，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这里，逼得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妹妹说笑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事情，不敢和京都里的贵女相比。”

彩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眼里不自觉地露出一点轻蔑。

这心思也太明显了，这季家三姑娘，怕是把别人都当瞎子吧？

季晚棠矫揉造作地撅了撅嘴，道：“才不是呢，母亲在季家的时候常说，姐姐不输京都的贵女，嫁皇子都是配得上的。”“乱说什么！也不怕别人听取去了笑话！”季淑然急忙解释道，却刚好卡在了季晚棠说完这话之后才开口。

对于季淑然这点小心思，季晚棠还能不知道？她也乐得配合她：“那是姐姐谦虚。”“大公子，莫要听小妹胡说，淑然自知才学和容貌都逊色一筹，所以还在努力地学习进步中。”季淑然相当满意季晚棠的识相，这话更有利于帮她立一个好形象。

殊不知这种伎俩都是京中人惯用的，所以几位京都人士都没有表露什么意思，彩鹮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浑然不觉自己被看了笑话的季淑然还觉得自己给谢闻璟留下了一个谦虚又善解人意的形象，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呢。

季晚棠眼含笑意，看了一眼谢闻璟，示意他什么时候能走。

今天这戏也唱了，虽然没有唱完，但总也有收场的时候。

谢闻璟也见好就收，让文莱把剩下的钱结给琳琅阁，就打算离开。

楼下全是聚着看热闹的人，公子小姐都有，先前看到顾娇娇阴沉着脸离开，还把怨气随机发泄到在场一位贵女的婢女身上，吓得那个贵女瑟瑟发抖，都快哭了，也不敢为自己的婢女叫屈。

现在事件中心的另外三个人现身，看上去比顾娇娇的情绪稳定多了，只不过那个容貌稍显逊色，眼神也有些游移的姑娘，衣摆破了一个口子也不知道。

而谢闻璟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身边稍微近一些的那个姑娘头上多了支琉璃簪子。

顾娇娇怎么没一鞭子抽上去？

不少贵女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想法。

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句“狐媚子”，声音还不小，季晚棠悄悄地看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发现居然还是“老熟人”。

不是一开始就嘲笑两人是土包子的白衣姑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