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搞没搞出孩子，容音暂时不知道，因为孝期还没结束。

但是孝期纳新人是板上钉钉，哄堂大孝了属实。

弘历刚满宫里雨露均沾了几天，就从南府戏班里拉拔出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封为玫答应。

还好他还记得不能声张，所以册封礼也要压在孝期结束之后。

玫答应绝非省油的灯，刚封为后宫，就有了几天独霸纯春的兆头。

尚未到请安的日子，容音还不曾见到她，她就已经惹得嘉贵人言三语四。

“皇上还真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扒拉。纳了个绣娘也罢，现在连南府乐伎都拉上来。不过是低贱的戏子倡优，也和咱们姐姐妹妹，难道以后咱们和绣娘说衣裳缝线不够，还要和乐伎说戏子俳优？”

嘉贵人娇滴滴地抱怨，杏仁眼直瞟高贵妃，“听说这白氏琵琶弹得好，被皇上一眼相中，哎哟，也不知道怎么个好法儿。”

高贵妃气呼呼的：“凭是什么好，我就不信能越得过我去！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狐媚！”

容音刚进东明间，就听见这么几句，一猜便知怎么回事，边让她们几个免礼，边略带严厉地训话道：“嘉贵人，口风也严谨些，你这般说玫答应和海常在，那皇上成什么人了？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既然知道是姐姐妹妹，很不必说别人如何，你比她高贵，你上面就没别的人？贵妃妹妹也是，嘉贵人说她琵琶好，你就要和人比琵琶？难道皇上抬举你是为了你的琵琶？来年有人说你哪哪儿不如本宫，你要和本宫比个上下来？”

高贵妃垂着手，讨好地说：“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再不敢了。”

嘉贵人也低眉顺目地称罪，又用余光去瞟皇后的表情，只是皇后面色和平，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是真不动怒，还是强行忍耐。

容音在上手坐了，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眼神，便说道：“嘉贵人，虽然心直口快惯了，在本宫这，多少也收一收。”

说罢又让高晞月先坐，高晞月打量她没生气，才敢活份地说道：“皇后娘娘，皇上真的收了那个南府乐伎吗？”

“答应都封了，怎么不真。以后见面客气一些，免着皇上以为咱们是那不能容人的。”容音叹口气，想到这是孝期，又想到那位白氏骄纵的性子，再叹，“若不喜欢，以后除了请安的时候，不和她往来就是。你是体面人，那人前人后的，大面儿不能错。”

高晞月被容音哄了两句，满口赌咒发誓地说记住了。

不过，容音并不敢相信她这个“赌咒发誓”，晞月的脑子里是不过事的，不出三天必定忘得一干二净。

而后几天，请安的时候，果然就应证了。

白蕊姬打扮得光鲜亮丽地来了，一身暖缎，比之贵妃也不差什么。

容音一向偏好简朴，不过通草绒花为装饰，众妃嫔平日里怎么打扮都是私下的事，初一十五来问安时，万不敢超过容音，于是就显得白蕊姬这一身格外华贵，华贵得都扎眼了。

纯嫔超小声表示羡慕：“这一身暖缎，是江南贡上的，又轻又软，珍贵异常。”

高贵妃听了，直抒胸臆：“皇后娘娘教咱们简朴节约，你倒好——”

话没说完，皇后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撞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贵妃。玫答应头一次来请安，郑重其事，也是尊重各位姐妹了。你若喜欢暖缎，明儿叫内务府再给你送两匹去。”

高晞月这才想起容音之前的叮嘱，咳嗽一声，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把一场争端压下去后，容音也敲打玫答应两句：“皇上疼你，你也要为皇上争脸面才是。侍奉皇上开心，才是本分。若要争气，休争闲气。”

玫答应娇俏的小脸一下子就多了八分安分守己：“嫔妾谨遵教诲。”

容音示意明朗引玫答应依次拜见各个高位嫔妃，心里默默地感觉有点疲累。

——

好不容易了结玫答应第一次请安，应付大家的言语来往，容音心累得很，回来更衣用膳，带着璟瑟读书认字，权作消遣。

璟瑟叽叽喳喳地说自己房里的趣事，说给哥哥画了帕子荷包的图样等等，容音心里软软的。

生前她没有女儿，若有女儿，想必永琏和永琮去世后，她不至于陷入那样冰冷刺骨的悲惨境遇里去。

璟瑟拿着她的乱七八糟的成品，试图说服母亲，这个真的是牡丹锦鸡图，容音睁眼说瞎话：“这个姚黄牡丹，还真是活灵活现。”

璟瑟的嘴噘得老长了：“额娘！黄的是锦鸡，红的才是牡丹！红色才是国母之色，其他人都不配用的！”

莲心、明朗都暗暗偷笑，容音则说道：“额娘看错了。不过璟瑟，颜色不是那么要紧，除了明黄，别的颜色区分倒也不大，民间新娘子进门也穿红嫁衣。”

璟瑟“噢”一声，又问：“民间新娘子不也是嫡妻吗？可知，嫡妻才合用红色，那些妾室侧室，哪里配用。我看庶母娘娘们，也是不能用的。”

“这也不对，妃嫔的份例里就有红缎。若不能用，怎么会给她们呢？人物的门第身份，并不靠这些外物区分。”

璟瑟似懂非懂地点头。

容音朝明朗使个眼色，示意她回头查查谁给璟瑟灌输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母女两个正是和乐，容音刚觉得心里舒服了，外面又有宫女通报说：“皇后娘娘，御花园的太监来禀告说，贵妃娘娘、娴妃娘娘、玫答应在御花园里打起来了。”

容音惊疑不定，重复问道：“打起来了？贵妃、娴妃和玫答应，打起来了？”

通报的宫女也有七分不确定：“那太监是这么说的。”

容音又又又叹气，叮嘱明朗照顾女儿，叫莲心服侍她去瞧瞧。

贵妃是个爆炭，玫答应不省事，嘉贵人每多挑拨，若说她们拌嘴，容音绝对信的。倒是“打起来”不一定真——却也不一定没可能呀。

但不知道娴妃在里面做什么。

总之是有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