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山的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如细碎的流沙铺成迤逦的银河,在此起彼伏的蝉鸣、蛙叫声中,蜿蜒流淌。
楚慕笙确实妙手回春,控制住了安慕宁的伤情。
可后半夜,止痛的药性下去,陷入梦魇的她还是疼得额间、脸上、身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疼,好疼……”她呜咽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隐约觉得承风殿的门被推开了,带进了玉皇山夜里的凉意,而这股凉意让身子虚弱到极致的她觉得寒浸浸的,“冷,好冷……”
偌大的沉香龙床上,她无助得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安慕宁——”她听见有人喊他,那嗓音低沉、暗哑得厉害。
接着床便沉了下去,他应该是坐了下来,就像是冷到极致的小动物渴求温暖一般,她朝他靠过去,纤弱的手就这样不安分地缠上了他精壮的腰。
他的身子僵了。
和上一世的那一夜,一模一样。
她的头枕在他腿上,在她不知道的这一夜,他为她输了整整一晚的内力……
“主子爷。”天蒙蒙亮的时候,谢瞻单膝跪在外面,拧眉不忍:“收手吧。”
一整晚,要他如何受得住?
祁渊终于起了身。
将她不安分的脑袋放回枕上,俯身为她掖好衾被。
昏暗的光芒下,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感受着她轻轻浅浅的呼吸,他将身子压得更低,却就在要覆上她的唇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清晨,安慕宁醒来的时候,竟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近五成。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但面上仍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感叹着楚慕笙的医术。
在楚慕笙喂她喝药的时候,安慕宁顺势便细细打量起了她。
她穿着毫无修饰的月白衫子,身形纤秀,一双眉眼生得清丽,嘴唇薄薄,脖颈雪白晶莹,宛若枝头落雪。
“太子妃怎得这般看着我?”楚慕笙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柔声问。
就连声音都让人如沐春风,安慕宁浅笑着夸赞:“楚神医很美,让我有些挪不开视线。”
她在上一世怎么不知道祁渊的行宫里还有这样一位神医。
“太子妃见笑了。”楚慕笙掏出锦帕替她拭去唇畔上的药汁,“与太子妃的美比起来,我又算得了什么?”
清晨的凤吹动安慕宁的青丝,她低垂着眉眼,那张脸虽未上粉黛,却娇艳动人。
楚慕笙在想,如果安慕宁的身子完全恢复了,那这个女人要美得多么惊心动魄了,怪不得——
怪不得她多年前曾多次下山要为祁渊诊治,都被祁渊拒绝了,他近日却破天荒得去了药师谷,让她出山,做他行宫里的女医。
原来是为了这么倾国倾城的一个女人。
“在聊什么?”祁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接着安慕宁便看见他在一片暖黄的朝阳光芒裹挟中走了进来。
“请渊王殿下安,”楚慕笙起身,对他作揖行礼,而后道:“太子妃的身子骨已无大碍,那我就先退下了。”
她给了他二人独处的时间。
“嗯。”祁渊淡漠地点了点头。
楚慕笙远去后,他在安慕宁床前站定,问道:“感觉怎么样?”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却故意装作本能地微微向后一躲。
祁渊在收手时,流露出一丝失落,她将其尽收眼底。
“已经好多了。”安慕宁道。
“嗯。”祁渊点了点头,他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离开的时候问她:“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楚慕笙。
安慕宁摇头:“没有。”
“嗯。”他道。
祁渊前脚离开没多久,祁昱珩后脚就来了。
他对昨天夜里祁渊说的话相当生气,行宫他是不愿再让安慕宁多呆一刻了,所以小心翼翼地征求了她的意见:“宁儿,可愿随孤回东宫?”
经过祁渊、楚慕笙的悉心照料,这会儿的安慕宁已经好很多了。
她想了两秒后,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嗯,回去。”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祁昱珩听完后,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他嘴角勾着一抹俊逸的笑:“好,那孤现在就抱你去马车。”
“好。”她如春风一般地向他张开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