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正抬起袖子,没忍住擦了擦额角溢出的冷汗。
“薛五姑娘,若是你真的要状告,那大人虽然是京兆尹,恐怕也不能审理此案,因为要避嫌,毕竟你们都是一家人
要不,左右我这案子还在排期,还没有走公堂的流程,不若我去将薛大人喊回来,你们私下聊一聊,若是能私了最好,也免得弄出一些对你跟薛大人都不利的传闻”
陈司正还想要继续劝,但却对上了薛凝冷淡丝毫不退让的眸光。
“不必,我身为当朝女官,只要求你们京兆尹尽快提审,按照律法规定,涉及官员的案子,最迟不能超过七日,必须公堂第一次会审。
陈司正,算上今天,已经过去了三日,明日我还会来找你。但我要求你今日,就通知涉案人员,提前准备公诉那天对簿公堂!”
薛凝拂袖,站在公正严明的牌匾之下,眸光冰冷,“我薛凝,绝对不撤案!”
薛凝走后,陈司正彻底慌了,一个劲儿嘀咕,“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印象里,薛凝一直都是个柔弱一心体贴兄长的好妹妹,也最是看中薛家的那些人,如今怎么说变就变了?
陈司正咬了咬牙,手里的案子也不看了,直接往薛家走。
薛宅。
温氏亲手服侍薛有道擦了手,然后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
“摆膳吧。”
“是,老爷。”
薛有道环视了一圈,发现人不全,开口问道。
“怎么就你们几个人,明珠怎么没来?”
薛严也看向了温氏,关心补了一句,“她前日不是服下了陆世子送来的人参,好多了吗?前日还能起来与我说笑,今日怎么没来用膳?”
温氏叹了口气,也放下了筷子,满脸愁容,而薛昭飞则是在一边抢话,一脸阴阳怪气道。
“还能是因为什么?原本堂姐的身子是好了的,可是她感谢陆世子,与世子说话的时候,碰巧被薛凝瞧见了。
也不知道薛凝有说了些什么,嫉妒堂姐,见不得她好,所以堂姐又被气病了,昨个儿开始,就吃不下饭,连累母亲又要跟着担心了”
薛有道脸色沉了沉,“又是薛凝?刚回来,她就不消停,每次家里出事,都是因为她,真是个逆女!我看是应该给她一个教训了”
话落,他看向温氏说道,“上次与你说的,给她身边的人都换掉,办的如何了?”
温氏点头,“我已经将忍冬发卖了,但刚刚听下人说,凝凝几个时辰前急匆匆出了府,也没人拦着她,唉,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希望她能明白我得一番苦心,是为了她好。”
薛昭飞一脸解气,挑眉说道,“那丫鬟实在是不长眼,连我都敢惹,早就应该发卖了,也就薛凝傻,连个下人都把她哄的团团转!”
薛严捏着筷子的手指,却顿了一下,薄唇抿了抿。
他心中是有些惊讶的,甚至想到薛凝,眸光复杂,他知道全家都担心明珠,想要为明珠出口气,包括他也是。
但
他没想过将火气,最后撒在一个下人身上,更何况,那还是跟了薛凝几年的丫鬟,他竟然还有些于心不忍。
但事后又想,薛凝如今连他这个大哥都不认了,会不会接受不了,他也管不了太多了,谁让薛凝这般心冷,只此之后,也能让她长个教训。
薛凝若是肯来求他,他也不是不能,帮她说上两句好话,但前提是,以后她都不许再欺负明珠了。
“嗯,那丫鬟是应该发卖,回头你再找几个老实可靠的,每日好好看着薛凝,再找个嬷嬷教她规矩,她也不小了,以后嫁了人,才会懂事,知道家里对她不错了。”
薛有道只是不想薛凝再给家里添乱,至于这个女儿会不会伤心,过的好不好,他从来没有设身处地想过。
甚至,他发卖了丫鬟,更多的也是因为,薛凝还有那丫鬟,几次三番,触碰了他的权威,活该受罚。
就在他们刚吃了几口饭,门房的人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五姑娘回府了。”
温氏紧了紧帕子,“她回来时,可有说了什么?没来主院吗?”
她虽然发卖了忍冬,但面对薛凝,多少有些亏心,若是薛凝来闹,也最好是现在来闹,也让大家都说说薛凝,反正不是她这个母亲的错。
门房摇头,“五姑娘一言不发,直接回了小佛堂。”
温氏悬着的心,松了口气,但又觉得怪怪的。
“薛凝那丫头,一向敏感,忍冬一直没回来,她肯定是知道了,但她竟然没有找我们闹?”
薛有道却没当回事,“不过是一个丫鬟,她不来闹,说明认清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以为当几日女官就威风了?也不过就是一个九品小官罢了。
她最后还不是要靠着薛家?发卖一个丫鬟,只是一个警告,她心机深,想来会懂我得意思,以后都不会再与家里对着干了。”
女子的靠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薛凝离开了薛家,什么也不是。
薛昭飞也笑得张扬,“薛凝吃了亏,这次没敢来闹,因为也害怕了吧?”
他一想到薛凝说,不再是他姐姐,薛昭飞就气得几日都没睡好,薛凝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今日将那丫鬟卖了,那丫鬟还恶狠狠的瞪着他,他想想就来气,活该!
他总算是出了口气。
薛严却放下了筷子,眉心蹙了蹙,不知为何,总觉得薛凝没有过来质问,这其中可能有其他的事儿。
就在薛昭飞得意的说着,忍冬被带走时候的惨样子时,院外忽然进来一个人
陈司正擦着汗,“小薛大人大人啊,我可找到你了,大事不好了!”
薛严眸光一敛,“发生了何事?”
就连薛有道都看向了陈司正,一副等着他说清楚的样子。
陈司正先是给薛有道还有温氏行了礼,然后才组织了一下语言。
“薛五姑娘刚刚来了京兆尹,她前日递交了一个诉讼备案,今日来要求开堂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