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稳住,前边突然有匹马撞了过来,一下子把他连人带马翻倒在山崖之下……
……
等谢聿铎从疼痛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茂密的树叶细枝中。
树叶细枝再多,也不足以撑起他的身子,是他身上的腰带,挂在了一条粗壮的断枝上,保住了他的性命。
从白河镇买的那条玉色腰带。
这次意外,商队一共甩下去三个人、四匹马,除了他,全都丧身山崖。
他断了两根肋骨,浑身上下全是擦伤,被商队众人救上来后,实在是赶不得路,就独自留在边境小城养伤。
边境小城里的好大夫少,熬煮的汤药似乎也不大合中原人的体质,他养了好些日子,才渐渐开始恢复。
养到三个月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偶尔想提笔给家里写封信,说下自己受伤的事情,刚写了个开头,又停了笔。
这次出事后,他花了一大笔银子,托人把货送回平山县,只对家里人捎话说自己要继续远行,不提自己受伤的事情。
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家里人知道了,又如何?娘亲早逝,父亲寡言,姐姐远嫁,妹妹年幼。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人很挂念他。
他也不怎么牵挂任何人。
随手把信撕碎,缓缓躺回床上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腰带,又想起了去年买这条束带的情景。
白河镇上,那家小小的绒线铺子里,小弟和人打架伤了额头,那位叫月儿的姑娘心疼得不得了,一边嗔怪,一边给他擦血包扎。
那么一位温柔明慧的姑娘。
谢聿铎看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子,心里有些自嘲,若是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儿,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呢。
诶,不对!
陌路相逢,人家姑娘凭什么要心疼自己?
谢聿铎捏着那条断了一大半的腰带,突然有点莫名的不甘心。
倘若自己多去几次,两人多说了几句话,算是熟人,她看见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多少也会动容……
他摇摇头。这不好,只不过见过几面,算什么熟人。
倘若,两人的家离得近,若是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总算熟人了吧。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她看见自己浑身都是伤,定然会很心疼,大概会忍不住流泪……
这也不好。男女有别,自己身上的伤再重,穿着衣服,她也不会看到。
倘若是……倘若她是自己的……
那她一定能看到,一定会动容,一定会很心疼,说不定会哭,然后哭着对自己说……
呃,她会说什么呢,她……她得先叫自己,叫……聿铎?或者叫……二郎?又或者……
夫君?
然后她会明眸含泪,直流到粉颊边,或许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扑到自己的怀里,然后自己就会……
……
想到这,谢聿铎猛然起身,肋骨上随之传来撕扯感,登时心口大痛。
该死该死!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只不过见过两次,就平白遭人这般肖想,自己真是……无耻!
他忍着心口疼,连连喝了几口冷茶,暗骂自己下流。
心绪稍平,心口还是隐隐作痛,他忍了好一会儿,才朦朦胧胧睡去……
……
自己的病好得挺快,一下子就康复了,身子轻快,赶马回家,把货交到铺子里,自己照常回后院东厢房休息。
刚一推开门,他就觉得有点不一样。
有人。
他转头去看,原来是月儿。
她一见了谢聿铎,又惊又喜。
“夫君,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