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不在了,这样的家便也没有了。
厚地高天,来路茫茫。
从此,便再无安身立命之地了。
月色迷蒙,门外白缟晃动,灵堂之上忽然起了些声响,祝筝刚一抬头,就被个人抱在了怀里。
隔着泪眼望过去,朦胧间以为在做梦。
“阿姐……”
这几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苍白无力的噩梦。
梦醒了,就会发现她还在听箫苑的小凉亭里,抱着一本游记睡着了。
祝清擦她脸上的泪,“不怕,还有姐姐在,筝儿不怕……”
祝筝哭的更厉害,还不待她伸手回抱,姐姐忽然被人拉开了。
公仪灏站在一旁,一身气势压人的龙袍,身后跟着十几名宫人鱼贯而入,送了不少悼念的挽联进来。
这是一国之君垂临的排面,祝筝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口中。姐姐马上就要临盆,受不得半点刺激,祝筝连哭都不敢再哭。
祝清只待了很短的时间,尽了为人子孙的孝道。
很快,宫人们扶着姐姐起身,分开了她们姐妹。
“我在宫里一切都好,不要操心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姐姐一定会来接你的。”
这样的话,祝筝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相信了。
她看向姐姐被架走的身影,一身华丽繁复的宫装拖在地上,离她越来越远。
祝筝忽然感到很害怕。
前世入冬时,朝廷纷乱,祝府那时已是飘摇,祖母就在那时候忧思过度,患病去世了。
今生虽有不同,但结局犹然如此。
虽然公仪休已经被下入大牢,故事好像变了,又好像在提醒着她,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但其实,她也只是逆来顺受,重活一世,根本没做成什么有用的事。
“殿下……不,陛下。”
祝筝猝然叫住了公仪灏,脸上露出些哀戚地恳求。
“请好好待我姐姐,她性子看似柔和其实刚烈,如果您哪日觉得厌倦了,请将她还给我……千万不要锉磨她……”
公仪灏眉目严肃,“朕不会厌倦她。”
祝筝并不想要这样的一句空话。
人心瞬息万变,相比于当什么皇后,她更想要姐姐身边陪着的是个良善的夫君。
公仪灏不知道祝筝在想什么,自然无法给出她更多的保证。
他道了一句“节哀”,便转身准备走了。
公仪灏的锦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龙纹,月光照在华美的缎料上,映出冰冷的光泽。
祝筝敛着眉,忽然在背后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明明知道容衍一生在为谁图谋……
公仪灏轻易听懂了她说的是谁,脚步微顿,回头看向祝筝。
白素灵堂前,他显得如此格格不入,面无表情。
“你想见他?”公仪灏不答反问。
祝筝眼睫微颤,“他在哪儿?”
公仪灏默了默,“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