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静谧,唯有窗外风雪声裟裟作响。
屋内烧了地龙,暖和得好像三月春日的午后,日光晒在身上极为温暖舒适,裴宴书捧着热茶,感受着掌心热意,身上的寒意驱散了干净。
崔老夫人这话若是传到外面,必会被骂反贼。
可眼下在寿安堂,无论是说话的崔老夫人,还是听着的裴宴书,两人的神情皆是一派平静,好像不觉得意图谋夺大位是大逆不道的事。
裴宴书略微思衬了下,平声道:“可行。”
顿了顿,考虑到太子的脾性,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可能性极大。”
这个计谋究竟可不可行,还是得看太子妃。
太子妃若是配合,可能性就很大。
太子这个人表面看起来礼贤下士,温润如玉,实则生性多疑,傲慢骄矜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旁人想取得他的信任几乎没可能,唯有太子妃和他十余年夫妻情分,方才能够有一丝把握。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建立在太子待太妃出自真心,而非娶她只是为了清河崔氏的身份。
想到坊间传闻,裴宴书并不予置评。
虽说太子对太子妃一见倾心,特意求娶了她。
可究竟什么情形一切都很难说。
太子是个很会演戏的人。
他袭承了当今一派的多疑,却没表现出来,知道朝臣们不想头顶上再要一个性情酷烈的皇帝,特意摆出了胸怀宽广、从善如流的模样。
这样的人若说有几分真情,实在很难说。
当今和皇后年少结识,曾经许下各种誓言,哄得当时的皇后嫁给了他,嘴上说着虚设六宫,可没过多久后,还不是推翻了先前的誓言?
父子俩的性情一脉相传。
皇帝什么样,太子也很难说不会学了他。
太子眼下看不出什么,但一切都不好说。
男人的真心本就瞬息万变,更何况是皇族呢?
裴宴书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说话也是如此,不会说一定可以,除非真的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不确定太子妃能否下得了狠心。
因此,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裴宴书将如今长安的局势说给崔老夫人听。
上次礼部尚书卢元之因家族中人被弹劾之后,皇帝借机提拔了不少自己的心腹,其他三省高官倒是没什么变动,下面官员倒是添了些人。
几乎都是各大世家里培养的人才。
要么是嫡子、要么是庶女、要么是女婿等等。
要说多优异倒也不至于,真的细数这些人的共同点,就能察觉到他们没有一家与卢家联姻。
这是卢元之被弹劾的时候,几家商量过后,推举出的平衡人选,卢家倒霉,势必会有其他家想要撕扯它的利益,这时候敢落井下石的都是和卢家势力相当,又没有联姻关系的世家。
比如京兆韦氏,此次顺势让好几个族人入朝。
卢家半点反驳都不敢有。
若是反驳,弹劾的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
大家都是世家,不涉及到根本利益,又没有姻亲关系,彼此之间为了利益争斗的事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