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已经怀疑到我的身上了!”穆参军咆哮道:“瞿长吏死后,施参军找到了我,说想为宁娘说亲,他说王爷想纳宁娘为侧妃。”
穆参军心里明白,这哪里是做侧妃,分明是做人质。
他双拳紧握,扭过头道:“起初我只是拒绝他,可是后来有一天宁娘回来告诉我,说她的姐妹告诉她,王府已经在准备亲事了,恰好在这个时候,张公来到了合州调查瞿长吏之死,我便顺水推舟,让宁娘忽然重病,并将手中的职权交了出去。”
这算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宁娘病重,既让魏王无法对其下手,也让他有正当理由从中脱身。
“我知晓只要张公在这里的一天,他们便不会对我们下手,而等张公查明真相后,宁娘的病便可以痊愈。”
穆参军的话刚一说出来,众人都沉默了。
他的做法固然为人不齿,可是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计策,穆喜宁病重,魏王要么放过她,要么执意要纳她为妃,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人家女儿都这样了,你还想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你别有目的吗?而且穆参军也变成了“迫于强权”的受害者。
“穆参军应该不全将希望放在先生的身上罢?”陆槐忽然道:“不然,你也不会对外许诺谁治好了穆小娘子,便为他做一件事。”
“不错。”穆参军爽快地承认了,“我虽听说过张公的清正之名,可是魏王终究是皇室,我不能冒这个险,这个承诺是想告诉幕后之人,我只要我女儿无恙,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不在乎!”
这个信号一出,所有人都会想着如何去救治好穆喜宁换他的承诺,而不会对她下手,激他去做鱼死网破之事。
“那你设置只要女医这个条件是为了什么?”薛老太医道:“你可知,这毒虽浅,但只要时间够长,便会要了她的。!”
“我只能这么做!”穆参军低吼道:“那毒虽然奇怪,但并不非无人不晓,魏王府有一位名医,他若是出手难保不会配出解药!”
“那你就不怕他们会找一个男大夫娶穆小娘子吗?”张公道:“夫妻之间可没那么多忌讳!”
说到这个问题,穆参军忽然笑了起来,“宁娘身上的毒奇臭无比,可怖吓人,男人都是眼皮子浅的东西,谁会愿意娶这样的一个小娘子?”
而有他“疼爱女儿、迂腐无知”的传言在前,家世不好的人,他大可以直接打出去。
“可这么一来,宁娘的名声便毁了!”穆夫人哭诉道:“日后我们有何颜面见宁娘啊,她若知晓给她下毒的人是他阿耶,她该怎么办?”
“这件事,我想穆夫人无需担心。”忽然,庄青如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陆槐转身一看,发现庄青如也来到了偏厅,正一脸深意地看着他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夫人问道。
庄青如一边走到众人的面前,一边看着穆参军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穆小娘子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她身上的毒是自己抹上去的!”
穆夫人愕然,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干,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庄小大夫你……”
庄青如看向穆夫人的眼中包含歉意,“我想,这件事应该只瞒了穆夫人,穆参军和穆小娘子演了一出戏。”
此时穆参军的脸色异常平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穆小娘子自己告诉我的。”庄青如道:“这种毒要和皮肤接触才能生效,那么就必须有人将毒抹到身上,抹擦的时候不可避免会沾到手上,我方才仔细看过她婢女的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沾染上的痕迹,但是穆小娘子的右手则出现斑斑点点,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
“应该是因为怕旁人发现,所以穆小娘子才自己抹的毒。”庄青如看向穆参军,“这种毒要是想做出来也很简单,只是一个不好便会碰到,穆参军虽然每次做完及时清洗,但还是染上了些,所以你的手上才会出现黑灰的斑点,那是没有发作起来的毒。”
众人的眼神全都落在了穆参军的手上。
穆参军抬起手,看着手上的斑点,苦笑道:“这和宁娘受的苦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她是自愿的,还是你逼迫的?”庄青如问道,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道:“应该是自愿的罢,她脸上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眼中也没有对你的怨恨。”
“说的对。”又一道声音响起,两道拉长的身影从外面斜斜映向地面。
众人再次往门外看去。
只见本该卧病在床的穆喜宁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一身厚实的衣服也掩盖不住身体的孱弱,浅笑的脸也消减不去疲惫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