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子刚散了朝,来往官署的人陆陆续续,李潼这一招手引起了旁边几个官员的注意,暮云余光感觉到这些人投来了好奇地目光,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学着那些官员作揖,“殿下有何吩咐?”
李潼觉得她这样有些好笑,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他打量了她两眼,“差点忘了,早上下朝那会儿笉芜说想要宫外的裁缝新裁两件冬衣在除夕宫宴时穿,本皇子一时半会儿没有相中的裁缝,沈司衣既会制衣一会儿便随本皇子一起进宫吧。”
暮云不知他说的笉芜是谁,蹙着眉头正欲问。旁边的随从很有眼色,“是广安公主的名讳,沈司衣不在内宫当职,不晓得也是常理。”
李潼轻“哦”了一声,目光扫向她。
暮云眸光流转,很快礼道:“殿下有命,岂敢不从。”
李潼笑笑,随即转身进了官署。暮云立在原地,左右扫视,想找人进去跟裴衍报个信。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裴衍为难不能相帮,起码还能见了公主若是新衣合她心意,兴许还能央她给席翩翩的父亲求个情面。
她左右打量了一圈,央了一个人去请裴衍,那人朝她打量了几眼,“这可是不巧了,裴大人去了刑狱要午后才回来了,不过裴大人平日里少有谈起家事,没听他说过有这么一个漂亮的亲戚,姑娘若是无事,不仿先到里面坐着等他。”
不在么?暮云皱眉,午后云记还有几十匹新进的料子需她亲自过目,还有梁东家上月赊的几笔账目需理清。范晚和方氏手头上的活计也不少,她需得亲自看过才能放心。
“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逗留了,烦请这位大人替我给他留个信儿,见他回了就把这个交给他。”暮云从袖口里拿出云记的一个香囊,本是她平日里给老顾客下单时的赠品,里面灌了香草随身携带隐隐有香。她留了个心眼,直接让裴衍到云记去太过显眼,这个香囊他识得旁人却不容易看出。
那同僚接下香囊,应下了。
她刚转身,只见李潼从里边从里边出来了,他见她还站在门外,此时天上正飘落了白雪,她就这样傻站在外头也不知道冷么?
“你就一直站在外头?可见着你那表兄了?”李潼问。
暮云拽了拽领口,暗叹这雪下的这样早先前还是大晴天。她出来时没穿夹袄身上的冷意越来越明显,她笑着回道:“表兄去了别处,得午后才回。殿下这就要进宫了?”
他本想先回府更衣,见她现在外头缩着肩膀的模样心里浮起一丝异样,他摆了摆手,道:“去吧。”
此处转过宫门就到了,李潼推了轿子,两人并两个随从走在宫道上。
随从给李潼打着伞,见暮云就跟在后头瞟了一眼李潼,主子不发话哪有给别的女子打伞的道理于是便当没看见。
李潼走得快,暮云脚程也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李潼的前头。不是她非要和他逞快慢,而且她身上穿着轻薄快步走加速运动就没那么冷,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这样拉开好长一个距离。
李潼皱着眉头看她,心想这女子道理懂不懂礼,哪有下人走在主子前头的?
两随从一个撑伞一个站在身后,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示意。
暮云走着走着,宫道宽敞此时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两声咳嗽声听着听突兀的,不由得回过神来,呃……她险些忘了。
“对不住,我腿长向来走路快,竟忘了殿下在后头,失礼失礼。”
李潼简直要惊呆了,看她哪有一副歉意的模样,还顺着台阶夸自己,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女子。
他忍着嘴角都快扯抽筋了,平静道:“无妨,沈司衣不识宫中礼仪,本皇子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
暮云盱着眉眼瞧着,觉得李潼还挺和气的。他长在宫闱倒没有像李愔那帮人的戾气和奢气。
待进了内宫,见到了那位广安公主,公主是一个皇帝的平妃所生今年十七了。她前年及笄之礼后得了封号为“广安”,她和平妃都是娇俏的性子,因向来和五皇子李潼亲厚两人常在一处玩耍。
“笉芜,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位裁缝,我把人交给你了有什么要求就跟她说便是。”李潼接过宫女捧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
“欸?这不是沈司衣嘛?就是先前在宫宴上跳舞的那个?”笉芜歪着头看她,听说沈司衣和自己同龄便有了几分亲切之意。
“见过公主。”暮云福身行礼。
李潼端着杯盏的手一顿,先前简充仪病了他在侍疾没去宫宴,见暮云举止衣饰平常倒有些好奇她穿上舞衣是何种光景?
两个女孩就这样讨论冬衣的设计问题,李潼觉得无趣在外头和平妃说话,暮云觉得这个广安公主倒也是有趣,但眼睛总爱瞟她,见她眼神过来了就别开了目光。
她想问,但是又不知该不该问。